“看，你要的土豆，芹菜，煎饼皮”，那人一边说，一边把东西一一放在餐桌上。莞尔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那人又指着一个长条塑料袋说，“这是菜店老板开豆告诉我的，说整条批发街上，只有这家的粉条最好吃，纯山药粉做的。咱们先尝尝，果真好吃的话，回家也给你妈买一捆，她不吃肉，但是我发现她挺爱吃这个，炖在大菜里，香软筋道又入味。”

        “哎，我打算换上一百块钱的小零钱，你妈不是喜欢打扑克吗，过年的时候，咱们可以陪她玩两回，以前你都不理睬，这次你可得跟大伙儿一块儿玩，你妈岁数大了呢，咱又不是年年都回去。”

        “这是两台壁挂取暖机，很小巧是吧？知道你不喜欢大东西。过年咱们都带你家去，你弟弟说买水电暖，可是功率超过三千那线带不起。咱们两手准备着，这样你在西屋穿衣洗脸就不冷了。线顶得住的话，咱们就全打开，你妈心疼电费咱们拿。过年的红包，向宇的学费我都备好了，你只上好你的班，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

        这些家长里短的话，从那朴实的人的嘴里说出来，一向都那么纯天然。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莞尔面前问过一句话——你看，我对你家挺好吧？这个当初被冷脸拒绝了近三年的傻姑爷呀，头发已经没了当年的光泽，黑皮鞋因为没空打理而显得干，黄白的皮肤被冬天的风吹粗了，一双手摸上去也有点拉拉的。

        莞尔又感动又惭愧。自己能不能勤快些呢？能不能少些挑剔呢？你看，一张饹馇鸡蛋夹生菜酱的煎饼四块钱，一张皮子竟然要三块，可是自己非要买两张回来卷白菜，真是太刁钻了吧？还有自己的孤绝，不喜欢的场合不参与，不喜欢的人前少言语……那些人到中年应该具备的成熟在哪里呢？二十年前的一个普通村丫头，硬被宠成了四体不勤的大小姐……

        莞尔把东西一一安放好，又把那人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然后笑着走回卫生间，轻轻摘下长刷洗座便，然后俯下身子擦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