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开始落雨,我把外面箱子里的书搬回屋里,昨天晾晒的衣服还挂在晾衣绳上,就让它们,在那儿挂着吧。
五月的天气真怪,昨天还好好的晴空万里,天蓝得像一块海洋冰淇淋,夜晚的星星也还是闪的,让人有想要出去看尽这个世界的念想,今早就落起了雨。
雨落下来,一滴一滴,不急,却绵密,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天晴,就在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拥有过天晴的那一刻,即使雨终究会停,阳光终究还是会撒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想的时候,心就像一张薄薄的素描纸,被扔到地上,雨慢慢拍打着、浸透着,终于在某个瞬间再也支撑不住,先是身上的铅迹开始暗淡,画面开始消融,而后,整个身体。
回想晴日里的某些瞬间,阳光如火,烈,但一点也不烤;繁花鲜丽,浓,但一点也不腻;星月如晕,远,但一点也不虚,我才了解,原来什么是恰到好处,什么是饱满充足。
雨一定是在黑夜和黎明交织的时刻落下的,不然天刚亮的我去到外面,书还没有被打湿,地上也只有星星点点的雨痕,鸟鸣的声音比雨滴落的声音大多了,它们不懂得遮掩,它们不懂得悄悄。
伞呢?你的伞哪儿去了?我没有伞。我的伞在很久很久之前被自己弄丢了。下雨的时候我就躲起来,躲到树下,躲到屋檐下,可这次我又站在雨里了,我以为会有一双手抓住,会有一双脚奔跑,心会飞舞,身姿会成为雨中的风景。
但没成,手触了几下,脚碰了几下,便随着心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可那触碰的感觉好震撼,我不能动,身子没法动,心也没法动。我是了一块石头,只有眼睛张着,看着无数的身影擦肩远去,看着曾经躲雨的大树和屋檐,嘴唇动动想说些什么,没有能说出来。
雨落下来,落在我僵硬的大理石身体上,落在我荒芜的二十几岁的年纪里,落在我此后乃至一生的 迷醒之际的岁月中。提醒我,世界曾在那年五月的一个春日的天晴里复苏,生机勃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