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大多都是听来的。我几乎遗忘了整个童年,那时的很多事都是听江江讲述的,我总是戏称她是我的活字典。
小时候,我们四个女孩在一个班,往常考试都是“一二三四名”,被称作“四朵金花”,那时的我们,童心未泯,梦想很大,心高可比天,似乎画个圆,世界就是我们的。
那时的日子很慢,我们总是做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我背着二姐骑了她家的羊,然后羊就早产了。我教唆我家的公鸡啄了江江,然后江江很长时间都怕公鸡。江江的姐姐帮江江讨回公道,然后我就高坡上滚下去了。逼着别的同学叫我爸的名字,然后以此为借口揍他一顿。自己做的泥巴娃娃太难看,然后让所有人毁了自己的泥巴娃娃,和我一起重做。……
春天我们用废旧报纸做很大的风筝,践踏着麦子放飞,大人们追着我们责骂。夏天我们爬上很高很高的树逮知了,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捕蜻蜓,老师三令五申我们累教不改。缺雨时节,我们被当做求雨娃娃,跟着小脚的姨婆爬很长的崎岖山道求雨。秋天,我们跟着大孩子,从很远的地方抬水,在田里灌地鼠。冬天,我们打雪仗、滑雪、堆雪人,若是偶然寻找到了雪里还青绿着的野菜,会兴奋一整天。……
邻居家院子里的游走的火蛇,我们一群小小孩追着跑着乐坏了,吓坏了捕捉的大人们。一直偷吃鸡的黄鼠狼被我们逮住,然后施以火刑,做成了烧烤。跋涉很远的路去捉泥鳅,殷勤地养着,然后都埋在了土里。去林场里挖一棵奇形怪状的小树回来,当着神树供养,然后丢弃在荒野。学着农夫的样子,救助雪地里的那条冻僵的小尾蛇。……
童年里,最大的事,就是我每天早上上学,这是我们全村人都知道的事,被说成“淘神事”。我妈每天早上或手持扫把、铁秋把、粗棍子一步一打把我送到学校去,或推着自行车把我绑在上面推到学校去。我上低年级时,二哥上高年级,偶尔二哥时间宽裕会强背着我去上学,我一路闹,然后二哥就会迟到。后来上中高年级了,江江每天过我家门口喊我,她要是那一天能喊着我和她一同去上学,那便是稀罕事。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只要是早上,村里人见到我妈都会问同一句话“送你家米米上学呀”。
小小童年,大大梦想,我们这群闹腾的孩子,都长大了,没长成童年许愿的样子,也没从事童年梦想的职业,但是我们都喜欢着自己长大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