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黑猫长到了快八斤,乖巧黏人懂分寸,偶尔在床上乱尿一泡也能被原谅。生活如此平淡,熟悉的猫粮猫砂偶尔吃上点鸡肝兔肝,小姐姐发疯使出擒拿手拳打脚踢也不会伤及筋骨。一天又一天,小区里大树上觅食的几只大黑鸟成了假想敌。它在窗台外的架子上伏起身子,低声吼叫。栖在对面楼顶的黑鸟加速俯冲,离黑猫无限近无比快的掠过,有几次还往它身上飚了几摊屎。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位黑哥玩得真刺激!真重口味!
女儿的班主任有一天叫我们放学后过去一下,重点讲了一下她上课不专心,偷偷画画,被老师当场没收。画的是我家的烂纱窗里,一只黑猫端端坐着,恶狠狠的黑鸟正要从右上角俯冲下来。哈,还好没画喜羊羊灰太狼大头儿子熊大熊二,心放下一截气消了一般。别人问起她喜欢什么?她总是很自信的说画画!并不是她画得很好,这么大的孩子能把黑猫和画画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童年也不会太孤单。
问题是女儿如果问我喜欢什么,该怎么回答她呢?我读了这个专业,就理所当然从事这个行业,我喝起啤酒来如痴如醉还超喜欢看国家地理频道的节目。相比而言,最好是问我更喜欢黑猫还是她。
心境是多么微妙,一个人自认经历过很多,得失对错都有自身的一套标准去衡量。臻于完美并不是完美,一个人一件事一句话一本书又会打破平衡,重新去架构标准。至于有些自认为不止于完美且美不胜收的人,是多么无趣!万物都在时光中发酵,你却独独成了绝缘体。
简而言之,告别最熟悉也是唯一熟悉的行业打破我的平衡。原本有所遮掩的焦虑张牙舞爪蹦了出来,像一个尽职的保安不分日夜问着三个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干啥?每个人恐怕都有一套自己排解压力的方法,我的就是跑步和走路。五月三号天还没亮,带着酝酿了很久的计划从汶川一路走向茂县。全天行程45公里,体力在消耗殆尽的同时,精神欢欣鼓舞,压力和焦躁被迈出的左脚右脚逐渐释放。天哪!中年男人有多少压力,需要这么多步来排解。一路上唱着歌吃着灰和牛肉干看着风景,还时不时摸一摸別在皮带上的户外刀。慢慢我意识到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安全问题,步行本身已经表明了身份和立场。去果园里打农药的人、背着箩筐沿路捡垃圾的人、往自家门前泼一盆水的女主人都不会因为你这个路过的人改变半点动作。看家护园的狗会吠会演技爆发做撕咬状,也是本职工作之内的尽职尽责,刚走过几米,它就伸几下舌头,舔舔嘴,扑通一声又卧回原地。
极限一日之后便开始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游走,呈之字形品字形井字形地毯式搜索,最喜欢的菜市场那是绝不放过的。人在漫无目的的走,思绪在更广阔的空间里随意的飘,原本就很熟悉的城市卸下妆容,你能看到感受到更真实的她。她收起笑容,来看这一处伤疤,夜深还是会隐隐作痛;她声音低沉,穿透耳膜直击心灵,你知不知道这条地铁就已穿越千年;她伸手轻轻挽住你,带你分辨两片树叶的区别,霓虹灯下喧嚣热闹,好像又有虫在鸣叫;她面露倦意,还打个哈欠,你明白了吧?今天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