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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距离他辞去北京的工作已经过去71天，距离他来到成都已经过去30天，他又一次穿上了自己最不喜欢的衬衫和皮鞋，在早上八点整进入地铁，加入到成都的早高峰中。成都的1号线也和北京的1号线差不多挤，当然只有那几站。8点40，他提前10分钟进入大厦，按照预期，他将在10点完成这次面试，“出来再吃早饭也不迟”。直到12点25，他才走出大厦，像个涨满气的气球，好像要和谁打架一样。“不等了，没和招聘方打招呼我就走了。”

这是他来成都后的第二次面试，同样来面试的还有将近20人。在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叫到了他的名字。

“之前了解过我们公司吗？”

“昨天刚看了一下咱们的官网和微信。”

“那我们的网址是什么？”

他楞了一下神儿，心中问候了一万遍对方的母亲。“还有比这更傻逼的问题吗？”当然，他没说出口，强忍着尴尬说：“直接百度的”。

后续再聊什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他知道自己足够胜任这份工作，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之后就是等待名字再次被叫到，被领导面试。他在微信公众号里看完了七八篇故事，又翻了两遍微博热门榜，点开篮球直播发现有几场有看点的比赛然而已经全场结束，他有点惋惜错过了精彩的比赛，期间伴随着的是一个又一个被叫到的名字。直到12点25，他的忍耐到达极限，在气愤中离去。“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反感相亲，感觉自己像是挂在菜市场钩子上让人挑选的猪肉。老子是什么水平，轮得着你们挑三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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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水平？他在毕业后就进入了一家国企负责公司的微信公众号运营。“也不知道到底是平台成就了我，还是我真的有实力帮助平台”。无论如何，他的工作还算被领导和同事认可，可那点微薄的收入却像是要把他赶走。“当房租占到了你工资的百分之八九十，还能谈什么未来？”

毕业后他就和女朋友住在了一起，新鲜感和幸福感一直持续到了他们第一次搬家。“搬一次家，现实就打击你一次，啊，这房子原来不是你的，赶紧滚。”除了收拾、打扫和搬运的疲累与麻烦，更多的是安全感的消耗殆尽。当然，你还得在一两周内找到新的住处。他们跑遍了双方公司周边5公里内的城中村、出租屋和小区，最终从四环里地铁边的城区，搬到了五环外没地铁老堵车的城乡结合部，房租还和原来的黄金地段持平。

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搬了三次家，地址一个比一个偏僻，房租却在蹭蹭上涨。“也可以不搬，但就得面对房租一年涨五六百的情况。工资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涨这么多。”

在这样的城市想谈扎根，想谈安全感，想谈安定下来，房子似乎是唯一的解决途径，然而房子也是一般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空中楼阁。这样的矛盾让他迷茫。“感觉看不到未来。人最怕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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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离开吧。”他和女朋友讨论着。软磨硬泡了大半年，终于下定决心，但去哪又成了问题。“不想回老家。”“哪能落户？”“哪的房价在可承受范围？”“在哪还有同类工作？不必浪费之前的工作经验。”几轮筛选过后，他们定好了备选城市，之后利用一年内的各种假期亲自去这几个城市看看。“说是考察，其实就是旅游，这波不亏。”

2017年年底，他们看完了最后一个备选城市，又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中。

“成都工资高，长沙工资低。”

“但是成都房价高，长沙房价低。”

“成都节奏慢，有生活气息。”

“长沙房价低。”

“成都气候好，长沙夏天更热，冬天更冷。”

“长沙房价低。”

“我喜欢成都。”

“长沙房价低。”

……

这样的讨论持续了两个多月，聊一聊没结果就放几天，假装没有决定需要做。虽然没有定好去哪，但在过年前辞职却是讨论好的。一月底二月初，他们双双告别了过去的公司。“就像破釜沉舟吧，不辞职可能永远也做不好决定。”

下决定前会考虑各种可能，尽可能客观地对比各种条件，消耗几个月时间犹豫不决，希望把计划做的全面周全，但真正定下来可能只需要几分钟，起决定作用的原因相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3月2日，他在回京的火车上无聊翻起了打折机票，发现3月12日到成都的机票最便宜，而且没剩几张。从抢票到付款一气呵成，都没花三分钟。

于是剩下的事都变得简单起来，他先离开，先找房，找好房后发地址回去，她把打包好的衣服被褥等等快递走，再离开。

3月9日，经过20个小时的摇晃，他来到成都。当天下午就在玉林找好了房子，房间和北京一样大，房租是北京的一半，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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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找工作却和预想的不一样。他在智联招聘挑了十几家国企一一投递了简历。一周过后，只有一家企业查看了简历，回复与职位不符。两周过后，有一家公司邀面试，面试后被拒。三周过后，有两家公司对他感兴趣，但发来面试邀请已经是四周之后了。当然大部分简历投完之后都是石沉大海，更不用说他的作品，面试的时候根本没机会给对方看。“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自己。之前的工作是假的吗？”

就算找到工作也一样失落。她找了一家工资不低的公司，但双休没了，连法定节假日也没了。“也不是有多少活儿要做，只是在那耗着。”最难适应的还是语言，谁能想到，一个省会城市的通用语言是四川话。不是普通话，也不是川普。当菜场大叔、快递小哥、招聘的hr、同事领导都用四川话交流，对北方人来说，听不听得懂还是其次，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大家都很好相处，就是很难融入”。

“来之前考虑了那么多，谁能想到语言竟然也是个影响因素呢？”对他来说，现在的生活似乎和在北京的也没什么两样。现在的不顺利让回到老家的六线小城成为了一个可行性颇高的选项。“要不回家考个公务员什么的？”“要不还是回北京吧？”

“是不是之前的工作辞的有点冲动了？”我问他。

“也不是冲动，只是想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我想要的真的不多。”

作者: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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