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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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走下楼梯迈往二号线地铁站的五分钟前,我人生的第一场面试里,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不,我不会认输的。
面试是这世界上最为傻逼的几个发明创造之一。
凭什么在几十甚至几分钟内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有这么严重要到生死吗?
有。
如果来面试的是一个有多年重度抑郁症经历的患者,在做了第n+1次心理建设,终于决定背负一家人的期望再度启程,但,就因为面试官早上在Starbucks里和一个山根晃动着亮晶晶玻尿酸的女子迎面相撞,手里的不加糖美式咖啡,泼到了上周末和同事Viki一起逛街买的白色衬衫上,一整天阴沉着脸。
这位面试者把这场面试当做是昏暗人生里的一根救命稻草,而对面试官来说,这只是一个心情略糟的周一下午。
这,就是生活。
好吧,扯远了。
但面试官的这个问题就像夏天我最讨厌的苍蝇一样盘绕在头顶,怎么都赶不走。
大概……是被戳到软肋了。
活了24年,却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都跟着大部队在走,在能力和努力范围内考最高分,进重点小学,重点初中,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就算不是重点也得是次重点。
连选大学专业都是在咨询了语数外体育老师(嗯 其实只是垂涎他长得帅),扒拉了亲戚里能扒拉的学历最高小有成就的人,才定了最保险的会计专业。用我妈的话来说,先不指望你有啥大成就,起码能吃饱穿暖了。
嗯。是亲生父母,鉴定完毕。
要说小时候的梦想呢?也不是没有,只是现在想来,我自己都想笑。
在那个每位小朋友都争做老师医生科学家的年代,我的梦想是做一名除草机工人。
每天清晨和蓝天白云打招呼,下午推着机器懒洋洋得在草地上漫步,累了就躺在又软又刺的草地上闻着清甜的青草香,打个盹儿,饿了就洗个香甜的果子大口啃,多自在啊。
但是,我从来没有把这个梦想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最喜欢的王老师。王老师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她最喜欢穿裙子来学校上课,几乎每天都不重样儿。在阳光里,一阵风吹过,裙摆飞扬,我可真喜欢她呀。但就算这样,我也从来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过她。
因为秘密一旦说出口就不是秘密了。
其实,也是怕被别人耻笑吧。毕竟,儿时的自尊心是最强的。何况,我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大学里,终于摆脱压榨式学习,呼吸到清新空气,这……是很可怕的。就像每天都吃饱的人是不会饿的,但一直饿着的人却是要提防的。
所以,大学里我只管着泡网吧打游戏,吃啤撸串儿,以及时不时去哄我那个在固定周期伤心欲绝上演琼瑶戏的女友,只为了解放我那饥渴了整个青春期的老二。
要问我未来想做什么?嗯,我就想做。
现实是残酷的。今天的第一场面试八九不离十是栽了,而且就栽在我要做什么的问题上。这让我想起曾经有个同样姓王的说过,生活有那么多的障碍,真他妈有意思,这就是黑色幽默。嗯,真是幽默。
正垂头丧着,轰隆隆的地铁声传来,我跟在半条长龙后,紧随前面穿着红底绣花开衫老阿姨的小碎步,挤上了下午4:36开往淞虹路方向的二号线。
天很热,气压很低,地铁里黑压压都是高低不一的人头。我瞥见对面穿着低胸v领白t的女子因为燥热一边大口呼吸,毫不遮掩得起伏着她那至少C的胸部,一边不耐烦得用右手煽动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视线的两点钟方向,一个穿着不合时深灰色外套的男子正对着手里的煎饼狼吞虎咽,他不停咀嚼着的牙齿上粘上了一小片菜叶,救命,我有强迫症。
空气里是一股杂糅了劣质香水,夏日特调男性荷尔蒙和食物残渣的复杂到让人绝望的气味。我想吐,这让我阳痿。
那个问题像爬山虎一样又缠上我,
如果你现在问我想做什么?
我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