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夏至,70多岁的公公婆婆从千里之外的老家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来到无锡,在接站口,看到二老熟悉的身影从过道由远及近的走来,心疼、开心瞬间让我泪眼朦胧,一是因为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们了;二是虽然卧铺,却也是千里颠簸,一路太辛苦;三是他们稍做休整,还要飞越万里,去看在国外读书两年没见的孙女;在二老的眼里,子子孙孙就像是一个个风筝,不管飞得再远,离他们千里万里,却都在他们的眼睛里、心窝里。
公公婆婆一共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最大的孙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的刚上初中,我女儿排行老五,属她出去的最早,离家也最远,也是爷爷奶奶最大的牵挂。在家休整了五天后,二老踏上去看孙女的路程,我和先生全程陪同。出发之前,我买了好多药,感冒的、消炎的、治拉肚子的、速效救心的、防扭伤的、防蚊虫的等等满满的一袋子,婆婆不让带,我转了个身还是藏在了箱子里,因为要去陌生的国度,以防万一,何况二老身体都不太好。
又是一个晚上的辛苦,到了女儿读书的地方。将近中午了,孩子还在上课,爷爷奶奶坚持在学校的栅栏门外等候,想让孩子一出校门就能看到他们,他们也想早一点看到孩子。30多度的高温天气,站在那里就是一身汗,有种被蒸的感觉,可是二老还是坚持原地等候。那一刻,我想,人生就是一场相遇,也许是前世几百年的缘,让他们于千千万万人中成了祖孙,才有了这穿越千山万水的等候,有了这穿越千山万水的看一眼、抱一下。当孩子像小鸟一样飞跑过来的一刹那,二老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喊着“宝宝、宝宝,这里这里”,边招手边大步流星地迎了过去,爷爷竟然伸开双臂弯下腰想把孙女抱起来,俨然已不可能,然后就是深深地拥抱,我和先生跟在后面哈哈地笑。看着喜笑颜开的孙女,笑咪咪的奶奶像颀赏一幅作品一样,上下打量着,关心着,一年多没见,咋瘦这么多、吃不好吧?奶奶帮你带了一行里箱吃的!眼睛都双眼皮了,是不是学习任务重、熬夜太历害?我们桐桐(女儿小名)妮,吃苦了,像个大孩子了,公公也在一旁唠叨!这个画面不断地在我内心打下烙印,却在我眼中渐渐地模糊了……
几天的相聚甚是开心。女儿充分发挥着“小棉袄”的作用,给爷爷奶奶捶背、捏腿,搀扶他们,夹菜打饭等等,奶奶讲了很多女儿幼儿时候的故事,比如她说长大了上鸡蛋大学面包专业,她把爷爷的菜地搞得一团糟、小菜苗一棵棵拔起,她拿着口红把自己涂成大花脸等等,祖孙三个有说不完的故事。这几天,最美的,不是美景美食,而是亲情的享受,其他什么都逊色了,连高温天气也像不存在了。在一起的时刻,爷爷奶奶嘴巴基本没合过,一直笑啊笑。
转眼间,分别在际。吃过午饭,我让女儿先回学校,她却坚持同时离开。一个个大大的拥抱过后,我把女儿推向去地铁站的方向,自己转身奔向机场。可就在我转身几分钟后,仍不见婆婆的身影,没想到,她老人家回到了原地,朝着孙女离开的方向,眼瞅着那个青春而略显稚嫩的背影,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淌,我拉住婆婆的手,心也堵在嗓子眼,眼泪再也摒不住了,像决堤的水涌出,但我不敢说话,担心女儿听到了,会回头!去机场的路上,婆婆一句话不说,可能是分别太痛,特别是在异国他乡,亲情更会让你孤独、无力、难过和心疼。女儿的幼儿时期跟奶奶一起度过,过了十五岁生日就背着大大的行囊出国求学,婆婆一直责怪我们把这么小的孩子放到国外,让她过早地担当了很多事情。去机场的路上,我给婆婆讲女儿在国外独自一人乘公交、地铁换打印机的事,每周她给自己开水果单,为了防丢她全部买一色的袜子,学校求生训练她和同学们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做公益活动她走几公里给福利院的老人送饭,利用周末冒高温在大街上为福利院的孩子筹集善款二个月等等,婆婆听后渐渐释然,脸上有了微笑!
到了机场,我微信女儿:“宝贝,流泪了吗?”“妈妈,为了不让你们看到我流泪,我走错了方向,也没敢回头!现在地铁里!”“宝贝,人生成长的路上,什么都会遇到哦,这只是一个幸福的分别而已!”“知道了妈妈,我明白你为什么转身那么快,不给自己流泪的机会”“哈哈,你懂得”“到学校了,我会好好的,妈妈放心!”
二老的到来,就这样让亲情占满了整个夏天,成了这个夏天的主题。
他们来无锡之前,为了照顾好他们,我和先生做了计划,可以说是空前的用心和悉心!也许是在四十不惑的年龄,更加明白“你养我小,我养你老”的含义,看着行动大不如从前的二老,打心眼里想陪伴他们渡过一段时光。 为此,先生请了20天的假,我也请了年假。把大的卧房让出来给老人住,还买了轮椅,以便二老走累的时候能随时休息,要去吃哪些好吃的、还有附近哪些地方要玩等等;于是,老人想吃烙饼,便冒雨开车70公里来到小镇,想喝鱼头汤,就去了天目湖,想吃蟹黄包,再去靖江……其实,在他们心里,吃的真是美味吗?不是,而是每一次行进路途中有儿女陪伴的风景,更是儿女陪伴时的心情。
陪伴他们的每刻每秒里,目睹着他们飞雪般的发丝,有些蹒跚的步伐,还有那些勤俭节约的细节,不经意间就会被触动:人生太短,好多事情都会来不及,拿出对小辈的爱,来对老人,现在行动,也许还不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