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0

[萧]

在吗？

[琳]

(打哈欠)在啊

[萧]

真是幸苦你了，让你起这么早(敬礼)

[琳]

这不是给你送行嘛

[萧]

(大拇指)

[琳]

话说，你去这么早，晚上真的回不来吗？

[萧]

怕是回不来

我跟我妈商量了好久，她非得让我回老家，还必须住一晚上

我也没法了

“干啥呢，快点收拾收拾，该走了！”门外萧妈很大声地喊。

“知道了，我马上就好。”萧从床上挪下来。

05:32

[萧]

我妈催我了，待会聊（挥手）

萧把手机揣进裤兜，临走前最后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拿。

萧刚要走出房间的时候，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小熊水晶球，亮莹莹地反射着灯光，映得萧的双眼玲珑剔透般天蓝，那是琳送他的生日礼物。

萧关好灯，走出房间。“都等你半天了，磨磨蹭蹭地，男子汉也不利索着点……”萧妈站在防盗门门口，手里捏着钥匙，等萧离开后锁上防盗门。

萧走出门，下楼梯，背后传来门锁旋转的咔咔声。

萧推开单元门，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天色还较为昏暗，只是东方楼与楼的夹缝间已经泛起了一丝白潮。

楼下，萧爸已经备好了车，停在小路的正中央，发动机的声音微微响着。

萧拉开后门，萧爸突然按下车窗，扭着头朝萧说：“坐前面吧，前面风景好。”

萧：“后面也可以的。”其实萧是打算自己一人坐后排，让萧爸萧妈坐前排，这样自已就不会被监视什么的，和琳聊天就可以自由一点，不用藏着掖着提心吊胆。

这时萧妈刚从单元口走出，看到萧要坐后排，连忙说：“萧，你坐前面，给你爸整整导航。”

萧妈说的是车载导航，北斗星定位系统，萧爸对此类电子设备一窍不通，这萧也知道。

萧扶着车门：“导航？年年回老家，路也该记住了吧。”萧只是不爽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萧爸伸出头来，看着萧：“这次换条路，我们走外环高速，听说高速快点。”

萧犹豫了一会，不情愿地绕了半圈，拉开前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老爸你也不学学，导航这东西很简单的。”

“你也知道我弄不来这些。”

“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萧爸一抹鼻子，看得出来心情很愉悦。

萧从右肩抻出安全带扣进椅子左边的凹槽，手无意中碰到了手机。琳可能发来了什么消息，萧想。可萧又不敢查看，万一被老妈盯到什么东西可就不妙了。

萧的手机早被他调成了静音。他和琳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被老妈知道的。若是被老妈发现他一天到晚都在和别人聊天，尤其还是女生，他深知其中的严重后果，他可是个高中生啊！

萧调好导航仪，红色的点移向一条较宽白线。汽车从小路驶向大道，汇入清晨为数尚少的车流。周围的景色如影变幻，可萧却无心去看。

萧一直观察着萧妈萧爸。向右边瞅瞅，萧爸在专心开车，应该分不得心神。瞧瞧后视镜，萧妈端着手机，应该是在刷朋友圈急着抢红包，看来都没有空闲注意自己这儿。萧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满怀期待地按下锁屏键，屏幕亮了，锁屏背景是阳光下琳的西瓜瓣样笔袋。

然而却没有新消息提示，一条也没有。

萧有些失落，上划解锁，打开界面——“网络连接超时，玩命加载中……”。萧心中释然，只是没网了而已啊。家里有wifi，萧一般不开移动网络，刚刚出门断了网，萧也忘了开，收不到琳的消息合情合理。这虽然没什么，但却往萧的心湖上吹了阵风，怎样都安宁不下。

萧记得老家那边相当偏远，网络不是很稳定，连接时断时续，即使有网也只是2G网。萧就经常看着手机顶端的小“E”和“E”底下的折返箭头一上一下地闪来闪去，时间空空耗掉。

不顺心，萧很不顺心，他极其不愿回老家，没有网，见不到琳，一切都不顺心。若是他留在家里就会是另一番光景了，世界一切都将画满象征美好的符号。

“刷新成功”如果老家有4G网的话也许能稍微顺心一点，萧想。

可依旧没有新消息。

萧点开与琳的对话，最新的仍是“我妈催我了，待会聊（挥手）”。

萧已经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了。他本以为琳会发来几条消息关心一下的，可一条都没有——应该是自己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吧。

05:55

[萧]

在吗

[琳]

在啊，怎么了

看到这，萧的内心稍稍明朗，她在就好。

[萧]

没事

（拥抱）

[琳]

（拥抱）

[萧]

对不起

没有动静，萧查看了下网络状态，4G网，没有问题。

琳突然不说话了。萧最怕琳沉默不语了，焦灼的内心凝结出黑一般的颜色。

[萧]

真的对不起

[琳]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今天是我生日

萧静静地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一条一条增加，心里不断泛出苦水，侵浸着他的双眼。

[琳]

今天大年初一

也是我生日

本来约好了一起给我过生日的

我费了好大劲才说服我爸妈

他们回老家

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说好的今天一起

你也留下来

然而

你却走了？

把我一个丢在这里？

萧看到这，便有悲伤自暗泉中涌现，反复冲刷着萧的全身。

[萧]

其实

其实我跟我妈谈了好几天了

她还是不同意我留在家里

她说今天是团聚的日子，留在家像什么话

[琳]

所以呢

这就是你的理由

不遵守我们约定的理由？

丢下我一个人的理由？？？

（大哭）

萧知道，这全部都是自己的错。他知道，琳现在一定很难受很无助。他，真的很对不起她。

[萧]

对不起。。。

[琳]

有什么用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能让你飞回来吗？？？

萧的鼻子涌出酸味。

[萧]

我会很快回去的

就明天

很快

一回去我就立刻去找你

萧等了一会，没有新消息，屏幕自动熄灭。萧按下车窗，想呼吸下新鲜空气。外面一辆跑车擦身而过，卷风破窗而入，吹透了萧的心灵。

萧爸嘀咕：“开这么快，绝对超速了。”

萧没由来感到异常愤怒，若不是他好说歹说老妈依旧坚持要带他回老家，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不顺心的一切了，琳和萧的的痛的一切根源的罪魁就是老妈。该死的，萧心里暗骂。但是，萧知道自己没资格也没道理说老妈的坏话，因为老妈并没有做错什么。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大家的所作所为都是合情合理的。但萧还是忍不住，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他心情很糟，糟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满溢出来。

萧突然闷声说：“都赖你们！”

萧妈突然抬头，不明白为什么萧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非逼我回老家。都搞砸了！！”萧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自己只是想给琳过个生日就这么难吗？萧一拳砸在车门上，怒火溢于言表。

“诶诶，撒火也别打车呀，打坏了咱门就哪都去不了了喽。”萧爸说了句。

萧妈放下手机，坐在后排嚷嚷：“你又咋了？！又犯倔了！？你不想去？~？我告诉你、你非去不可！！”

萧的气焰被萧妈压了下来，语气缓和得多了，“去也就算了，就不能晚上回来么？”

“不能！哪有过节一家人不团团圆圆的？晚上一起吃个团圆饭，才叫一家人！”

“晚上回来这事你别想了！。”萧妈又重新拿起手机。

萧知道事情到了这里也没法改变了，就不再说话，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其实，萧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和老妈杠，这并不是谁一个人的错。起初萧借口自己不能浪费学习时间所以坚持留在家里，萧妈就说亲情比学习重要得多，咱门一年就回去一趟，你爷这么疼你你不回去看看对得起你自己？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老妈重视亲情的行为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然而萧虽然也想回老家看看爷爷，但明显琳的生日更重要一些，这是没得选的。

要怪就怪这个世界，萧想。虽然他和琳已经成年了，但他们是高中生，高中的感情都属于早恋，是所有人都反对、斥责的禁果。萧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人类最基本的本能会被认为是丑陋的东西。

萧也肯定老妈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谈恋爱，所以在萧妈面前萧从没提到过琳，不只是萧妈，他和琳在一起的事情从不声张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因此，在外面和琳散步的时候也要提防着熟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萧望着窗外建筑物划过望了多久，萧回过神，按开锁屏。

“6条新消息，点击查看”萧点开——

05:59

[琳]

还在吗？

06:02

[琳]

在不在？

06:05

[琳]

在吗？

06:08

[琳]

对不起，我不该发火的

没生我的气吧

对不起啦，别不理我（委屈）

再次看到琳的消息，浮在萧心头的阴霾散去大半。

[萧]

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毕竟是我不好

[琳]

千万别生气哦，我只是有点难过

[萧]

我知道

萧低着头，心情像是跳了一首舒缓的华尔兹。

“刚刚和老妈吵了一架”，手指悬在蓝色的发送键上游移不定，还是决定按着删除键，直到输入栏一片空白。萧不想让琳知道这些。

06:09

[萧]

刚刚有事耽搁了些

“发送成功”，萧抬起头，觉得不久前对老爸老妈发火确实不应该，心中抱有歉意，但又不愿开口道歉。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

路面渐宽阔，汽车转了个弯，面朝东方。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轮红日，在地平线上极慢地升起，给萧以难言的震撼。萧从没见过这样的朝阳，与掩隐在重重叠叠高楼之中的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不可撼动的威严，稳重地上升，带来生机与希望。它染红了一片天，也染红了萧的双眸。

“真好看！叫你坐前面来算对了吧。”萧爸侧着瞅了萧一眼。

萧嗯了一声，低头打字，他超想告诉琳——

06:11

[萧]

今天的朝阳很美很美（痴情）

[琳]

是吗，我去看看（憧憬）

萧记得琳住在现代小区，那里的楼比萧家的六层老楼高得多，琳家在十四层，他去过。那个高度应该看得见。萧想象着：那空荡荡的房间，琳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朝阳升起，一定很孤单吧。

[琳]

只能看见半个（难过）

或许只要两个人都望着初升的朝阳，就能将两人的思念连接起来，萧没由来地突然想。

萧就这样望着温暖的红彤彤的太阳慢慢升起，过去很久……突然感觉双眼发酸，再一看，太阳已经高悬，阳光已然刺眼。

“啊，好累，终于到了。”萧爸把车开进停车位，熄火，说，“一进屋就先问好，知道么？”

“嗯。”萧点点头，不耐烦地不断回想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接下来才是煎熬。

“他爸，把后备箱打开。”

“卡塔”一声，萧妈抬起后车盖，拎出几盒点心、扒鸡。还有清早市场买的海鲜，三四个黑塑料袋套在一起，里面堆着蟹、虾什么的。

萧妈把海鲜袋提给萧，萧接过去，一个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割伤了手指。隔了几层塑料袋还是这么尖锐，瞅那突起的长度，可能是梭子蟹的壳。

萧一家走进单元门，上了电梯，萧爸拎着四盒点心，哼着小曲。萧妈提着两盒扒鸡，对着反光的电梯门整了整衣襟。萧按下十一键，电梯开始上升。

萧的爷爷家住十一层，放在城市里可能只是个中等高度，但这里是农村。前些年拆迁，十几栋楼就把方圆几十里的人家囊括了进来。小区周围除了形状酷似羊头的高压线塔外，就没什么超过十米的建筑，所以从窗户那边眺望能望到很远。萧的爷爷是老农民，那阵子比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早得多，因此萧奶奶怀了四胎生了五个孩子，这注定是个庞大的家族。不过随着时间飘移，大家各自奔忙，平常也不联系，尤其是下一代几乎很少交流，具体谁是谁萧至今也没分太清。

敲开门，

萧他们来的是最晚的，直眼看去，原本宽敞的屋子现在也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人走来走去，吵吵闹闹，沸反盈天。萧极其不愿迈过门槛。并不是两个不同的宇宙，只是那里尤其地喧嚣和拥挤，就像一柄大炒勺，里面黄豆、芝麻、麦粒被搅浑在一起煎煸，爆裂、弹跳……

“愣啥神儿那，快进去。”萧妈推了一下萧。

萧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开门的那个人头型很怪，很像上个世纪的电影里的，穿着皮夹克，那就该是大伯了，“大伯。”

“嗯，都长这么高了。”

萧必须每个人都问候一遍才能去做自己的事，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东西。萧本心不想跟一群不怎么认识的人露出笑容互相问候，他是来看望爷爷的，而不是和这些人聚会的，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对每一个人。

那个穿着比较土气，把钥匙串拴在固定裤袋的竖绳上的人，是二伯。那个一身西服打扮，打着领带的人，是老叔。还有那边大冬天穿着白色T恤，上面印着“I love you”的壮汉，是四叔。那边有一对超大耳环的女人，是二妈……

走了一圈，问候了个遍。烦透了，真是烦透了，萧心情乱糟糟的像是龙卷风过后筋疲力尽苦苦支撑的破损房屋。

萧去了一个安静一点的房间，搬来一把小圆椅，紧邻着窗坐下。屋子里都是爷爷的孩子的孩子，是萧的同辈。但即便是他们萧也找不到共同话题，与他年龄最相近的是比他大五岁的哥哥和比他小六岁的妹妹。这些堂兄堂妹，还是表兄表妹，萧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他不想过去凑热闹和他们聊天，反正都是些没营养的无聊话题，说的每个惊奇甚至魔幻的故事都有加工的痕迹，和看百度推荐差不多。因为大家平时相距很远，各自都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之中，久而久之，认知什么的都变得不同，聊天也很难聊到一起去。萧不喜欢主动挑起话题，也不愿刻意迎合别人，往往一个人找个角落把一次回老家熬过去。

这里人多眼杂，萧不敢给琳发消息，被谁看到了绝对会大肆宣扬，到时被老妈知道了就完蛋了。萧只好默默发呆，脑中回想的全是和琳在一起的种种。

“萧哥哥。”萧吓了一跳，不知发呆了多久。

“萧哥哥，你吃口香糖吗？”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望着萧。

萧觉得她的双眼水润润的很有灵气，同意了。

绿箭口香糖，一包装五片，最上面一片已经被抽出半截。

萧还在想妹妹刚九岁还是八岁就这么懂事了，伸手去取突出的那一片。

出乎意料的一阵电流，震得萧右手酥麻。

原来是恶搞玩具。和琳逛街的时候见到过，琳还想买一个来着，萧记忆犹新。

“上当啦上当啦！哈哈哈！”妹妹跑着跳着离开了，似乎到那边跟几个更小的孩子炫耀着她的战绩。

“哥哥，哥哥，你吃口香糖吧。”眼前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萧有些错愕，他手里的是刚刚电过自己的口香糖玩具，竟然又一次……

“我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吧。”

“这个很好吃的！”

“我……”萧觉得自己再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便无奈地再次伸手触碰了下，电击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哦吼！上当了！”男孩笑着一颠一颠地跑开了。

没等萧缓口气，一个更小的男孩走了过来，手里同样攥着那个电击口香糖。竟然还是刚刚的口香糖，萧突然有些气愤，莫名其妙地很难过，或许萧自己能把口香糖夺过来或者把小孩轰走，但是兄弟姐妹也在身边，自己这么做终究不合适，况且自己就算被电一下也没多大损失。

“锅锅…七…口…西…谈…”小男孩朝上直直地举着电击口香糖。

萧不知道他几岁，但看样子刚学会说话不久，个头还不及萧的膝盖。萧没有哭笑不得地自嘲两句或是怎样，他莫名伤感。萧捏了一下突出的那片口香糖，电流流过，然而并无多大触感。

“啥…裆…了…”小孩努力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摇摇晃晃地举着口香糖，哈哈笑着，踉跄几步，小跑离开了。

萧知道，小男孩的笑并不是因为捉弄了他而笑，小男孩还不到懂得捉弄人的乐趣的年龄，他只是觉得模仿有趣罢了。而小孩们也只是闹着玩而已，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游戏而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萧也知道不该计较这些，但就是无法释然，莫名伤感。或许琳在一旁的话就截然不同了，琳会朝萧笑笑，然后温柔地摸摸孩子们的头，萧也会感到很温馨，小孩子们毕竟是很可爱的，这种事情也是很搞笑的。可琳不在。

“吃饭了吃饭了，屋里的小人儿们都出来吃饭了！”不知道是大妈在喊还是四婶在喊，声音确已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每个人都朝客厅的桌子聚去，虽有急有慢，但依旧熙熙攘攘。

家里人多，饭菜分成了两桌，桌子上鱼肉虾蟹满载丰盛，可惜萧没胃口，但他吃饭从没这么快过。

放下筷子，起身，身边的四叔：“才吃这么点？多吃点啊，再来个蛤蜊，”

“不了不了，吃饱了吃饱了。”萧已经迫不及待了，在所有人都在吃饭的时候，正是他独自一人的最好时机。

萧回到那个窗户旁，椅子上，按下锁屏键——“正在刷新”……

一记沉重的铁拳锤在了萧的胸口，压得萧近乎喘不过气来，他忘了还有这码事了。这里网速不行。这样的话，不就和琳相聚更远了么？

“刷新成功”

暂无新消息。

12:01

[萧]

人好多，不方便联系你（流汗）

我刚吃完饭，你吃了么？

[琳]

正在吃啊（吃面）

牛肉面，双重辣（喷火）

[萧]

（流汗）

[琳]

附近就我们家楼下的小面馆还开着

人冷冷清清的

做面的老夫妻挺热心的

还问我新年好着

萧能想象，琳裹着白色大衣坐在空空的面馆里，粉色围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远处汤锅咕噜咕噜地冒泡，她吃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萧]

（流汗）

都这么晚了

我给忘了

新年快乐！！！！！！！！！

还有

生日快乐！！！！！！！！！

[琳]

（感动）

[萧]

（调皮）

我这边都快开海鲜市场了

大家都带海货来

光是虾就有五种

刚刚我还吃了一只毛爪（螃蟹）

[琳]

毛爪？

黑不溜秋的好可怕

[萧]

（鄙夷）

上次是谁说这简直人间极品着？

[琳]

可是我喜欢，总行吧

嘻嘻

[萧]

这还差不多

[琳]

你在那边还好吗？

[萧]

不太好

没个人能说上几句话

“萧。”突然有人说。

萧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按了锁屏键。

二伯站在旁边，“别玩手机了，该睡觉喽。”

萧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吃完了饭，基本上都上床睡觉了，他那屋的床上已经横七竖八得躺了四个人。午睡是萧家的传统，不管老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二伯打个哈欠，朝屋外走去。

萧是不会睡的，他中午从来不睡觉。因为对萧和琳这样的高三学生来讲，趁着所有人都在午睡，中午这段时间是绝无仅有的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他们是同班同学，但在班里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交往，中午这段时间是仅属于萧和琳的。

萧望了望四周，都睡得很香，萧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睡着。晚上躺在床上时，萧总是想很多很多事情，常常失眠，就困惑同时一家人为何自己没有这般好梦。

萧按开锁屏，

12:15

[萧]

他们都睡着了

剩下的时间就属于我们了（大笑）

[琳]

别人不许抢的！

[萧]

我这边

一群人打呼噜

一个胜过一个

（流汗）

[琳]

我这里到是很安静

咱们经常去的那个小咖啡馆还开着

咖啡好香啊

萧脑中不自主地浮现出温暖的咖啡店，琳坐在临窗的高脚凳上，深棕色的台桌上放了一杯浮着白沫的咖啡，琳并不着急喝，她的手托着下巴，安静地望着窗外商业街的寥寥人影。

忽然远方天空有飞机飞过，破空声盖住了鼾声。萧向窗外望，没找到飞机，倒看见了一片一片碧绿的常叶林，在荒地之外，从极远处延伸到更远处，铺满了那块土地，覆盖了那座山坡，侵占了那片天，直冲视野的尽头，苍天的始端。

满眼皆绿，萧想把这绝佳的景色拍给琳，把自己震撼的心境分享给琳。

“网络连接超时，请重新连接”

原来的2G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的心骤悸。

萧把手机举高放低，四处走动，寻找着一丝一毫网络的蛛丝马迹。也许床底下网络信号会加强，那个电视旁信号会不会提升……

就在萧急切地寻找着网络的时候，偶然一撇，瞧见了蹲在阳台角落里的爷爷，萧猛然想起自己刚进门时走了一圈，跟那些不熟的人都打过招呼，却唯独没和爷爷打招呼。

走进，才发现爷爷在侍弄花草。“爷，还没睡那。”萧在爷爷旁蹲下，他记得过去爷爷的作息总是最规律的那个，到了十二点半就立马去睡觉。

爷爷扭头看看，“是……骄儿啊。”

萧确信，以前爷爷从没这么叫过自己，自己以前的小名是“萧儿”，以前爷爷经常这么叫自己，而不是“骄儿”，并且自己的名字中也绝对没有“骄”这个字。

萧很失落，连小时候和自己亲密无间的爷爷也忘了自己的名字。可能是因为爷爷老了记忆力下降了吧，岁月磨人，这也是常情，谁不会忘记什么东西呢。可这么想的萧，不知为什么自己变得更加失落了。恍惚间，似乎让萧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条理由也一触即溃。

爷爷：“老了，觉少了，就睡不着了。”

“爷，你忙，我出去散散步。”萧说。

“中。”

岁月磨人，么。萧和琳会被岁月打磨成什么模样呢？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萧已经走出了家门，上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

他要回去见琳。

这里信号不好，又很难找到交通工具，怎么打车回去萧还没想好，而且突然离开的理由萧也没想好，以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萧也不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没想好的以后再想，借口什么的到时候再编。关键的是，他不能再错过了。

他要回去见琳。

[萧]

我在路上，等我

那一刻，死神背叛了诸神，他叛逃了，白色死神从惨白的空中划过，无刃的刀锋隔开漆黑裂缝，浓郁的、黑色的、罪恶的像血一样滴落，蚀了人间，蚀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