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方俊官,幼以色艺擅场,为士大夫所赏……自言本儒家弟子,年十三四时……忽梦为笙歌花烛拥入闺闼……俨然一新妇矣。后为狂且所诱,竟失身歌舞之场,乃悟事皆前定也。”
馀疆曰:卫洗马问乐令梦,乐云是想。汝殆积有是想,乃有是梦。既有是想是梦,乃有是堕落。果自因生,因由心造,安可委诸宿命耶?
纪昀:余谓此辈沉沦贱秽,当亦前身业报受在今生,未可谓全无冥数。馀疆所言,持正本清源之论耳。
杏村曰:晓岚以三生论因果,惕以未来。馀疆以一念论因果,戒以现在。虽各明一义,吾终以馀疆之论,可使人不放其心。
对方俊官一事的评论较为鲜明地体现了整个阅微故事中关于“神道设教”“因果报应”的立场。
纪先生明显是倾向于相信鬼神和三生的因果报应的,书中以大量的故事来说明“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并以“人世善恶论一生,祸福亦论一生,冥司则善恶兼前生,祸福兼后生”回应“果报何有验有不验?”的质疑。
然而,纪先生的这种说法终究缺乏信服力,圣人“神道设教”不过是为了惩恶劝善,然而又说“六合之外,君子存而不论”,可见圣人恪守法纪与道德并非敬畏鬼神的缘故。况且,若把今生的劫难归结于前生夙因,那些经历痛苦磨难的人就该甘心受罪吗?不去反思前半生及当下所做是非,却要“认命”用今生偿前世的债,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和盼头?
“颠倒纠缠 皆缘一念之妄起”,我认为馀疆先生所言更有说服力。我更愿意相信是在今生已行过的日子里犯了错误,造成当下不称意的结果,以至于让人有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去改正错误,改变现状。毕竟活在当下更符合我们现代人的节奏和理念。
所谓“事皆前定”或者不是有所谓的定数,让人一昧地接受和顺从现状,而是提醒我们反思事情的前因,以更好地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