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在图书馆遇见门卫大叔养的那只猫。蓬松的尾巴,毛发亮滑,终日窝在楼梯拐角的盆栽旁,半眯着的猫眼莫名的有一种睥睨天下,藐视芸芸众生的感觉。作为一只血统高贵的喵星人,自是不屑来来往往的学生的逗弄。“好可爱的喵”,一女生惊呼。然后它只是懒懒地瞄了一眼,又沉浸在喵星人的世界里。
多年以前,我也有过一只猫。很普通的花猫,养猫也是出于捕鼠的实际需要,那时并没有养宠物这么时尚而奢侈的习惯。母亲不爱毛毛的动物,但是猫是一个例外。那只猫从刚断奶就成了家里的一份子,一日三餐要求也就蔬菜米饭而已,实在好养活。渐渐地,它的本领也越来越大。刚开始就是捉捉老鼠,这并不稀罕,然后时不时地叼回一只小鸟,当然,像叼回吐着芯的蛇还有散发着恶臭味的死鱼的事,也时有发生。
那时年少,并不懂得如何善待一只小动物。我知道它是我的朋友,自以为和它相处地也算愉快。但是,对于一个不能向人类表达自我的动物而言,可能是一场灾难。
每个小孩都有一段过家家的童年历史,我和闺密俨然就是正统的中国小孩。有时候缺人手,只好让我们不会说话的朋友代替。嗯,闺密有一只白色的小猫,和我的小猫刚好凑成一对。我们总是回把白猫打扮成新娘的模样,连母亲化妆盒里的那些香啊粉的都会遭殃。至于我的花猫,一定要成为最绅士的新郎,一如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两只小猫,在我们的魔爪下总是不住地挣扎,四条腿不停地在空中扑腾,但是从没有向我们伸出它们日日磨练的利爪。打扮完了,自然还有一套结婚的流程要走,闺密总是状似抹眼泪的样子,摸着新娘的头交代“结婚之后要孝顺公婆”等等今人啼笑皆非的话。
日子在我们没心没肺的嬉闹中流逝,我没想过悲剧来的这么突然。突然有一天,闺密的小白肚子变得圆滚滚的,仿佛怀了小宝宝一般。我们还傻傻地欢喜,以为会有更多的伙伴加入我们的生活。然而,事实上,小白是一枚直男啊。它的肚子一天天地沉下去,精神也越来越萎靡,就连给他它梳妆打扮也不挣扎了,终日阖着双眸,再也不理我们半分。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里,再也没有睁开它的眼睛。
然而,悲剧并没有停止。我的花猫,也莫名的大了肚子。而我依稀还记得,小白还没有失去生命力之前,这两个好基友分明是被迫终日厮混在一处的。
我的小花猫最终也步入小白的后尘。老家的习俗很是奇怪,若是死了猫,是必须将尸体挂在高高的树杈上的。当父亲将已经僵硬的小花挂在树杈上时,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小花柔软矫健的身子在绿叶间星星点点的阳光中穿梭,猫脸上满是对人类的不屑。
但是,它永远不会跳下那棵大树了。这样的归宿,它曾经在树上嬉戏时应该不曾想到。我,也是。
十几年来,我从一个自以为是的跋扈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个敬畏生命的成年人。陪伴我的,是另一只幸运的猫,它在我得到惨痛的教训之后走进我的生命,对于它,我只有满满的尊重。
然而,多少次在梦中,小花猫那不屑的猫脸分外清晰。命运对它何其不公,安排它与我相遇在最无知的年岁。我有愧于它,它曾经给我带来的是荣耀和快乐,我却回报的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曾经有一只猫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却把它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