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在县医院的一楼最东边,何晴在那里打听才得知,何云因为妊娠高血压,必须要进行剖妇产手术,已经送进手术室了。何晴急忙向二楼手术室奔去。
县医院后面这座小楼,是早些年盖的,楼梯是木扶手,灰色的水泥地面,由于长期的踩踏,边缘都磨损了很多,扶手上的油漆,都已经看不出本色,墙面也被来来往往的担架蹭的到处是沟渠道道。在楼梯的拐角处,何晴遇见了姐夫小吕。何晴本来想着能开心的恭喜姐夫,很快要喜添贵子了,然而看着姐夫脸色苍白,一手提着花布小包袱,一手拿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却并没有吸,何晴的心里也突然间紧张起来。她接过姐夫手里的花包袱,悄声询问了姐姐的情况,便和妈妈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条木椅上。姐夫在楼道来回徘徊着,不停地透过手术室的门缝向里面张望,何晴还以为能看见什么,也过去扒在门缝上看,却只看见一道蓝布帘子。何晴的心砰砰的跳得厉害,转身看妈妈,何家妈妈脸上带着医生特有的安静,劝女儿坐下,说“你来来回回的走,看得我头都晕了”。
何晴只好坐在妈妈身边,摸了摸妈妈的手,说“你看我手心都是汗”。何家妈妈劝慰何晴“今天给你姐做手术的是县医院有名的妇产科大夫,你就安心等着当小姨吧!”何晴眼睛盯着手术室那扇斑驳的木门,忽然听到姐夫大声的喊叫“你干嘛打我娃呢?”何晴赶紧跑过去,顺着门缝往里面看,蓝布帘子已经掀开了,一位大夫手里倒提着婴儿,在屁股上拍打。一会便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何家妈妈转过身去,对着东边,双手合一,嘴里“阿弥陀佛”的念个不停。
护士过来打开了手术室的门,接过了何晴手上的花布包袱,对还在质疑医生打他孩子的小吕说道“快点进来推产妇去病房,打你家娃是想让娃哭出来哩!”小吕嘴上还在嘟囔“整整把我娃打了八下呢!”但是脸上已经是喜形于色,一扫刚才的灰白。
何晴接过护士抱出来的孩子,掀开小蓝花布褥子上的大红盖布的一角,看到了粉嫩的孩子,油黑发亮的头发,长长的眼睫毛,心里瞬间升腾起万千母爱。
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上面布满了灰尘,年前刷过墙裙的油漆星星点点的落在玻璃窗上,却丝毫不影响人们看到外面的大雪纷飞,洁白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滋润了大地,更给人们带来丰收的希望。
何晴的心一扫近大半年来的阴霾,紧紧的把新生命贴近她心跳的地方,快速地跟着姐夫和妈妈向病房走去。
过完春节后不久,何晴去了一趟西安。那是因为报纸上,收音机里常听到《白鹿原》这本书的问世,却在武功县城买不到,专程把书买回来后,除了每天的上班,何晴一头扎进书里,看个天昏地暗。何晴从小爱看书,那段时间读得尤其多,各种文摘杂志,小说月报,名著,尤其是陕西作家的作品,《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白夜》。何晴在读书之后慢慢地体会人生,琢磨着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以及她对翠竹懵懂的感情。间或的去看可爱的小外甥女,姐夫对何云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个人在一起谈论工作或者孩子常常妙语连珠,那种和谐,是何晴于与翠竹在一起从来没有的。何晴也似乎懂得了家人反对翠竹的原因。
人这一生,要想找到一个你说上半句,他就能接下半句的人,似乎挺不容易。但何晴还是心有希翼,她渴望拥有真正的爱情,是双方心灵的感应,融合与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