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公冶长第五主要表述的是孔子评价弟子以及社会各阶层人士的言语。子贡见孔子评价了公冶长、南容,都给予很高的评价,特别是评价子贱,直接说他是个君子,于是子贡就问老师对自己的看法。 “赐也何如?”“赐”是子贡的名,他叫端木赐,按礼的要求,长辈可以对晚辈直呼其名,同辈、晚辈相称,得称对方的字,不能直呼其名。而对着别人提到自己的时候,无论对方是长辈、平辈还是晚辈,都要自己称自己的名,而不能对别人介绍自己的字,因为字是尊称,得别人称呼,礼的原则是自卑而尊人。 我碰到不少现代人开始给自己取字,附庸风雅,但是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介绍的是自己的字,其实这个是失礼的行为,自己不能尊称自己,那应该是别人尊敬你的称呼。 “何如”就是如何,子贡说:老师,在您看来,我怎么样呢?孔子说:“女器也”,“女”读作rǔ,通“汝”,是“你”的意思,这是古文常见的用法。孔子说:你是个“器”,也就说是个有用的人才。子贡聪明绝顶,听懂了老师说他是可用之才,肯定了他的能力,于是半开玩笑的问:“何器也”?老师说我是个材料,那我是个什么材料,有何可用呢?孔子回答“瑚琏也”,“瑚琏”是宗庙内盛放黍稷这些粮食、镶着玉的礼器,贵重华美,比较重
要,宗庙重器。 评价他是有用的人才,应当是很正面的评价了,但是孔门论学,是以成为仁人君子、圣贤为追求,重点是考量一个人的道德品质、气度修养、心灵境界,孔子对子贡的评价可谓有褒有贬,一方面说他是个人才,另一方面,说他还不够君子的境界。 在《论语》前文我们也讲过,孔子说“君子不器”,君子首先是一种内心精神通过修养而形成的人格,不局限于具体的才能,不是专家,在一两门内技艺中见长,而是“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从内在探索生命的真谛,“器”是有形的,小器盛的少,大器盛的多,但是再大的器也只是器,所盛放的就有限度。 比如子贡,他的能力足够大了,口才超群,外交能力无与伦比,又是当时世界级的大富豪,诸侯国国君都和他分庭抗礼,待若上宾,据说他也曾佩戴六国相印,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境界、修养、格局、气象,很多人说:子贡你比你老师强多了,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还差得很远,所以他一直追随无职无权的孔子学习。 借此反观我们现代教育的出发点,恰恰和孔子的思路有差异,似乎我们培养的就是“器”,有具体才能的人,从小培养认识各种物质、自然万物,掌握各种基础知识,最后达到成为某方面具体人才为止,读硕士、读博士,其实都是比较专业、单一的才能培养。硕士不硕,博士不博到院士就达到顶峰了,其实我们是重才不重德,重术不重道,其实人除了具体的、生活的、科技的技能,还有生命的学问,精神境界、生命意义的追求。 所以君子不局限于某方面的才艺,因为境界不一样,修养不一样,好学坦诚,所以可以在各行各业当中立足,崭露头角,用无不是,做什么都可以做好。比如孔子,有人说他是思想家,有人说他是教育家,也有人说他是政治家,其实他也是道学家、礼学家、史学家、音乐家、武术家,他对天文历法、射箭驾车、种田种菜、起居饮食都无一不精。 可惜,如果孔子活到现在,估计也评不上个院士,现在各大城市的人才战略,也不会给他这样的人买房子有优惠政策,这难道不是很“小器”的人才战略么? 所以,教育要回归于培养人格、德行、格局气度,强调内外兼修,培养通人,而不只是培养技术人才,真正的落实素质教育,落实立德树人的教育,把那些说是素质教育,真正实行的却是应试教育、功利教育、有才无德的教育都扔掉、革命掉,不光开发大脑,更要涵养德行,注重心灵、精神的培养,培养有文化自觉、德才兼备的君子,这样的教育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