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脑中像住了一千只蝉,耳里瞬时便被蝉嘶填满。翻个身摇晃两下脑袋声音更密切地裹紧她,索性不理会任由它吵。她胡乱的想着昨夜的梦里如何失去一颗牙,敷衍的顺时针揉两下肚子,在缓慢的呼吸中感受腹部的起伏。蝉们许是觉得无趣,扑闪着翅膀慢慢远去,寻觅另一个深夜无眠的人。
城市陷入困倦的夜里,她随着松懈的意识潜入幽深的河底。河下淤泥的腥味令人作呕,她微一张口却吐出一群银色的游鱼,鱼群朝着有微光的地方游去,通体透明的幽灵虾受惊四散,她跟着鱼群走,却被摇曳的水草缠住了脚踝。于是气恼地用力去扯,怎么也扯不开。蓦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珊瑚旁一条细长的七鳃鳗,张着浑圆的口对准她,在幽微冰冷的水光里,像一只会捕食的眼睛。
她猛地醒了过来蜷成一团,呼吸里尚有小小的惊悸。窗帘的缝隙偶有光透进来打在墙上,仍像在水光浮动的河底。蝉声又来了,黑暗中她被更大的空洞包裹,仿佛巨大的现实只是载体,她是泅浮以渡的小鱼。
手机的信息声适时拯救了她,把她拉离河底得以上岸,有片刻的喘息。原来只是无聊的软件推送,有一点失落。那么,她还期待什么呢。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以为只要小心翼翼地尝试错开那些人生中的暗礁,以为把心关起来丢在角落里,就可以一身铁甲无惧无畏的活着。却在这样的深夜里溃不成军。
往事变成一张浑圆的口,还是吞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