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茶可以治疗高原反应么?”我傻傻的问。灌了几大杯,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
阿昆说:“亏你娇娇弱弱一个人,胆子倒不小。”
“你不是也一个人出门嘛!走不动少走,别人爬山我躺着总行吧,哈哈!”
“哎,理解你,总之只要在别处就行,管它做什么。”
想起下午聊天,大家问为啥我们两个女人都是独自上路。当时,我俩不约而同的回答:“我失恋了。”我是淡漠的,而阿昆的眼神,是受伤的。
大家起哄,都说缘分在路上。这真是一个好借口,因为失恋,可以放纵自己。
我半真半假地应着,脑子十分清醒。路上,别什么也没拣着,反而把自己丢了。
阿昆黑黑瘦瘦,短发,大眼,身材小巧。但一看就是运动型的。她的背包,快有半人高了。我很好奇有什么值得带,她说,不知道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回家,所以带上了春夏秋冬的家当。
这是离家出走,还是四海为家?再看她,我有些崇拜了。
比较而言,我只是个矫情的路人。
躺在床上睡不着。隔壁的阿昆也在辗转反侧。
试探着叫她:“阿昆?你没睡着?”
“嗯,睡不着。是不是打扰你了?我这个月在外面,很少跟人同室。”
“没有。其实我也睡不着。”这里的夜很凉,裹着毯子,还有些寒意。
“你身体还好吗?要不要聊聊天?我有啤酒。”
“啊?我酒量很差的。现在还好,有可能一下子就晕了,呵呵。”
“稍微来点吧,看身体情况。”
我答应了。爬起来套上外套。
我与阿昆靠坐在走廊上。漫天的星星,那么大,那么亮。山如墨印般从眼前蔓延去,真是太美了。听说镇上有酒吧,但这里的晚上很静,似乎没有夜生活。隔壁房间鼾声传出,想起学校时恶作剧,偷录室友的呼噜声和梦话,我突然笑的停不下来。
“笑啥?刚喝两口就发疯?你看起来是个挺快乐的人。说失恋是假的吧?”
“真失恋了。不过确切的说,是我说了分手。”
“那会好受很多。毕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嗯。可是错付多年,也不值得骄傲。”
“我是真的失恋了。今年准备结婚的,他说喜欢别人。”沉默了片刻,我没有打断阿昆。“这事儿我谁也没讲。身边人都觉得我找了个优质男人,他对我也特别好。如今这结局,我难以接受,也没脸跟人讲。”
“别这样,结婚都可以离婚呢,有啥好难为情的。”
“我们那大人很传统的,觉得我都是他的人了,早把他当女婿看。搞不好早跟亲戚朋友宣扬过我要结婚的事儿。弄这么一出,估计多少人背后在说我呢!”
“难道被指责的不应该是他?”
“你可能理解不了。在人家理念里,我被甩了是我无能,他又能找到老婆,多牛X!”
“所以,你一个人跑出来了?”这是个受世俗影响如此之深的女人。
“起因也许是这样。可是在外面,每一天,我都会失眠。我难受,我很想他。即使睡着,梦里也全是他。”
我挨近阿昆,碰碰她手中的啤酒罐。一大口灌下去后,我说:“阿昆,也许你只是委屈,只是想不开。有些事,说开来,听听他人的意见,可能就不会那么纠结,那么大压力了。”
“我喜欢旅游,喜欢冒险。他是我路上遇到的,驴友,同乡。呵呵,所以我不可能再对路上的男人动情了,他们都只是寂寞。”
“那年从三亚到东北雪乡,我各种不适应,他一直陪着我照顾我。他工作很好,人高大健壮,你知道的,我们南方人,高个儿真不多。”
“反正他符合我的审美。”
“同队就我一个女的。我爸妈也说我野,对我不放心。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哪有那么多‘色狼’。一起出门是朋友,就算一个帐篷里挤着睡了,也不会有什么,旅途结束各回各家,多干脆,没负担。”我笑了,为阿昆的坦白。
“可是对他,我就是忘不了。关注他的行动,他去哪里,我就跟去。圈子里后来都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可羡慕呢,都说找个女驴子多不容易。”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阿昆,他有没有表示过,希望单独出行?”
“有。他的确有几次劝我,说危险,说不合适,说我耽误工作等等理由,不想带上我。但我觉得我需要陪伴他,而且我从来没给他增加负担过。只要我们一起出去,他也从没嫌弃过我,一直无微不至。曾经梦想一起走遍世界,真是想不到,我们志同道合,我们门当户对,最后他竟然选了个多走几步也嫌累的娇滴滴的小姐!”阿昆声音开始变大了,似乎有些气愤。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静点。“你为什么喜欢户外运动?”
阿昆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向往自由,喜欢新奇,热爱挑战啊!如果半年不出门,呆在同一个环境,我就会觉得难受。”
“我觉得他也是渴望自由的人。也许他爱你,但更爱旅行中的新鲜事物。看得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可如果我是他,每趟旅程,都要背负照顾爱人的责任,一定违背了外出的初衷,不会真正开心。”
“可是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啊,难道还想寻艳遇?你不了解我们的感情,一起走了这么多路,多不容易!”阿昆激动了。
“你淡定点。我说的不一定对,只是从旁观者角度出发。爱你,他很累。你们可以偶尔一起,更多时候,也许各自有各自的空间更好。从他的选择你也能看出,他宁愿找个不爱户外的。”
“你们的想法,怎么会那么自私?”
“家庭,爱好,朋友,爱人,这些因素,并不是一定要搅和在一起,才是幸福。”
“意思是我被甩了是我的错?”
“不是,不是,没有谁对谁错,仅仅是不合适吧!所以阿昆,你的失眠,你的难过,你的委屈,其实可以统统扔开。向前看,总会遇到合适的人,发自内心的呵护你。”
阿昆盯着我,摇头:“洲洲,你挺可怕的。对感情太冷静。你一定没有爱过谁,所以才能说出这些大道理。我有点后悔向一个不了解我的人求安慰。好吧,就当夜太美,情不自禁吧!明天,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阿昆把空啤酒罐从二楼扔下去,起身回屋。易拉罐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在安静的庭院里,特别刺耳。
我自嘲地笑笑。也许我是多此一举,也许我是自作聪明。用阿昆的话说,散场后我俩就是陌生人,我干嘛不能顺着她的意思骂骂负心汉呢?这样好歹让她发泄下失恋的怨气。
只是,那一瞬间,我对阿昆的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