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一位年轻的妈妈拿着手机刷朋友圈,旁边是一架婴儿车,车身是蓝色的,上部分被一块带着碎花的布料围了起来,母亲的右手微微地护着车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位极美的孩童:稀疏的淡黑色的头发,眉头稍皱又旋即舒展开来,眼睛恬静的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胖嘟嘟的脸上泛着令人难以拒绝的笑容.呈月牙儿的嘴角还有些唾沫星子,估计是独自玩唾沫太久才沉沉睡去的吧.
"XXX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随即身前身后的人流推推搡搡地下车,我无奈被归家的潮流推得离婴儿车有些稍远了,那位母亲依旧在看着手机,车中的孩子未被打扰,安然沉睡.前后车门"兹"的关上,车即将开往下一站,而我的思绪却飞向从爸妈听来的我的婴儿时代.
听我爸妈说,我那时候可淘气了,远没有这孩子这般安静.一会哇哇大哭,一会又咿咿呀呀咧嘴大笑.每天半夜爸妈都是轮班来伺候我睡觉.我像一个小王子一样躺在垫满软软被褥的木质摇篮里,母亲轻轻地摇着,嘴里哼着:
"摇啊摇,摇啊摇,宝宝快睡觉,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了外婆家".
我曾开玩笑的问我妈:"为什么还要给我哼着小曲,是不是想把我培养成为歌唱家?"
我妈回答:"不哼的时候,你会乱动,踢开被子,怕你着凉,只有哼着曲子你才睁着大大的黑眼睛好奇地盯着我,那时候俨然一副音乐家的模样.不过看你现在五音不全的样子,估计那时候只是单纯的被吸引住罢了".
卡尔·马克思说:人生而孤独,只是不甘寂寞. 我想大概是他没有如此的时期才凝练出明显不符合我的道理吧.车已不知道停靠了多少站台了,零碎的思绪被眼前熟悉的热闹街道拖回现实.临近下车,目光不自觉的瞄向那对母亲和孩子,孩子似乎还在沉睡,母亲小心翼翼得抱着手机,仿佛手中的器物才是她的孩子一般,我暗叹一声,穿过拥挤的人群,下了车站.
夜很静.冷月挣开愁云的怀抱,降下了几道白色的月光映照到人间,热闹的凡尘却大声欢笑,似乎在嘲笑她的多余.
"外面上下班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嗯,晓得了"
"别想着家里,家里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
一些长大的孩子,再也不似小时候和父母那般亲密无间了,他们骄傲地坐在孤独的小舟上,父母用血和汗给他们梦想的小湖里不停得浇筑,他们方得以安然继续上路.
"妈,这个单词怎么读"
"别吵,妈现在没空,问你爸去"
"爸,这个单词怎么读"
"啪!这都不会!上课都干嘛去了!"
一些父母,在孩子长大时,也再也不似那般呵护备至了,他们坐在麻将桌上或沉湎于虚拟的世界,孩子们寂寞的对着粘稠的天空,他们的梦慢慢被撕扯,变成碎片,漫天飞洒.
我现在大了,很少回家,每次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我爸妈都会跟我说起我还是几个月几岁时候的糗事,有时我会难为情的尴尬一笑,有时也会据理力争说我那时候是小孩子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有时候会问老妈老爸的关节炎是不是发作了,有时候又问老爸是不是给老妈拔了长起来的白发.我想:家不是单纯的几个人组成的单位而已,至于关于家的定义,我得不出,大概是悲喜参半不冷清的维系吧.
最后,再摘录一句不知何时看到的令人心碎的句子:
父母在时,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时,人生只剩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