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一三三)

带着小黑在外面转,远处见到一位女子牵着一只狗。改走另一条线路,为了避开小黑与那只狗的相遇。走到矩形的对角那块,小黑从身边跑开,去到横过去的那个对角处,先前要避开的那只狗,就在那个位置,两只狗在相互握手。那妇人脸上在微笑着,手上端着屏幕,也不知是她为了屏幕上的东西,还是她为了眼皮底下的两只狗,满脸笑意。

再走,远处见到一位男子和在他附近的一只狗。小黑站在那,将那只狗打量,应该说是还没决定是否要迎上前去,带它走另一条线路,为了避开小黑与那只狗的相遇,小黑有些犹豫,跟着自己走了几步,又回走了几步,然后就一直跟着了,像是已经忘了先前眺望过的那只狗。头前,有一位男子牵着一只狗,它看到了,越来越快步地朝那只狗走去。

那位男子见状,将那只狗抱起来了。小黑显得有些茫然,倒也没有仰头,将那只被抱的小狗端详。它跑到更前面一点的地方,埋头在那里细细地嗅,它嗅到的大概就是那只被抱起的小狗的气味吧。好像,狗与狗之间的握手,主题也就在于相互对对方的气味的一种把握。如是,虽然没有触碰到一起,因为有就近闻到对方的气味,也就打了招呼。

再走,就遇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位长者牵着狗在前面走着,小黑见着了,先嗅了嗅就近的气味,然后追了上去,大概有一二十米远。两只狗打招呼,相互是本就熟悉的。那只狗更喜欢跟人打交道,朝着我小步跑过来,摇着尾巴,站立起来,摸摸它的头,算是自己和它的握手。在不远处嗅着什么的小黑,一再跑回来,冲着它去,嗅它肚皮下的味道。

和老先生站在那,简单聊几句:吃了早饭没有?印象中他都是遛过狗回去吃的,这会应该还没有。没有。早饭,一般几点钟吃?九点。这个答案让自己有些吃惊,早上六点过就起了床的,家里的要读书的孙辈和要上班的子辈大概总是在七八点钟就吃过了早饭的。

那,午饭什么时候吃?十二点多。看来这一顿饭,会是在家的全体成员同步的一顿,只是早饭和午饭的间隔似有点近。晚饭呢?他含糊着,那意思是在说不一定。自己给随意地填空,六点七点八点。他也不置可否。先前有在下午散学之后,见到他的孙女和同学一起去买可以填肚子的小食吃的,那很接近于周周肚子觉到饿要吃晚饭的时间点。

再走,才想到他九点钟吃早餐大概是保持了在老家的过往的那种习惯。一早起来,总是要到地里做点事,或者到外面走一走。在老家大概也就吃两顿,另一顿在下午三四之间,晚饭是照例可以不吃的。在这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那顿晚饭,则是围绕着最晚到家的儿子的钟点吧?老人无所谓早吃还是晚吃,小孩捱到那个钟点早就饿过头了。

在屏幕上,见到一些画面,是一个同学聚会的场面。看着那合照,扫视一下那些熟悉的面孔,顺带看一眼陌生的面孔。那熟悉的会一再地觉到熟悉,那陌生的会一再地觉到陌生。头天晚上,牵着狗和她走在楼下的时候,说:本来这时候,爸爸有个同学聚会的。那意思有点似自己是因了要陪她而没去参加这聚会。她的嘴巴绝不轻易放过我的:是你自己不想去。

是的,不想去在事先和事后有同样的双重理由,其一、自己的时间表围绕着她在转,晚上一起的跑步、走圈和讲故事成了必修,外加这两天才新添加进来的体育家庭作业;其二、自己不好这种人头很多的聚会,见着时无非点点头,就近地看看对方的面孔,无从在任何的两人之间谈点深入一点的东西。这种不喜欢是有位同学说给我听后,我后来逐渐学到的。

这种聚会,真没有啥事的时候,自己总还是倾向于去参加的,因为内里有的那种熟悉。有时候会跟着别人,卷入那种要是预先知道,绝对不愿意卷入的相遇,这大概就是从熟悉界向陌生界延伸时,总会遇到的情形。那个下午,跟着一个自己熟的,去先汇合他熟悉的一个,然后要去拜会一个陌生的对方。那个中间人则是他熟的那个有些熟的,也是那个对方熟的。

当一堆人聚在一个摆着两张大的餐桌的屋子里,围坐在一张大的茶桌边上。那个陌生的对方,用娴熟的手法做出泡茶的动作,将好味的茶一小杯一小杯地端到各位面前。然后相互陌生的对方,像是隔着一层幕布似地,开始谈这次相遇所要谈的事情。主谈的双方,都保持着一种出于对方的陌生而有所含蓄,那位中间者则保持沉默,任由双方一方跟另一方碰撞。

那是在一个半地上半地下的屋子里,靠点着的灯和外面射入的光的双重作用而半亮半不亮。自己在那个场合,是绝对的旁观者。对于整个的交互,除了打量还是打量,也许是因为这交互太过超出于自己熟悉的范围,在这打量中自己完全没有觉到一种本该有的欣赏的轻松。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主谈的两个各自所在的圈子有所交集,两个圈子于自己都是陌生的。

看着那对方,从他的样貌和说话的用语,将他所在的圈子,与自己所熟一些的人的圈子相对照,虽然能够有所匹配,无非还是将一个陌生的圈子与另个陌生的圈子相匹配。这样的相遇,给到了自己一种压迫感,这感觉先前遇到过那么一次两次,对方所在的圈子和自己那一次两次接触的圈子恰恰有些似。这种的觉到不自在的相遇,总在提示着自己要赶紧逃走。

任何的相遇,都总是可以学到些什么的。那是在双方交换名片的环节,这边两个递了名片过去,对方不用名片的,他用手机拍了名片后,想要退回的,纸件的实在没有用处。头一次见到怎样将名片作为微信的备注,他在操作的那会,自己忍不住好奇,探过头去,看他在屏幕上操作。就因为这么当场看到,自己算是学会了这么一招,这个学到与他连系在一起。

从那屋子出来,循着宽大的阶梯来到了地面上,沐浴在阳光中,任微风吹拂,任绿色的植被在眼前显现,等对方离开后,几个人站在那里,随意地聊起,自己觉到了一种轻松。而先前在那屋子里,自己是保持了缄默的。自己所说的,是对于旁观这个对话的一种倾向性的判断,那个中间人这会透露了更多的信息,别的人围绕着这次拜访所要达成的事各舒己见。

我无从知道他们对于这次对话的感受,我只知道自己觉到了这一次来到了一个本不该来到的地方。这世上有好多扇闭起的房门,虽然有足够好奇,还是不要去推开每一扇门,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总有些门是一个人不要去推开的,推开后所见到的,于自己于对方都是一种尴尬,让陷入尴尬之中的人出于对对方的太过陌生而反生出一种对自己所熟悉的讶异感。

小猫花贝的故事新添了:那次花贝没有遇着贝壳,贝壳到底是啥情况不在的呢?原来是,在花贝去找贝壳的前一天的下午,贝壳在第一据点的地坪上玩,她见着了小鸟在枝头上,她坐在那看了老半天,想着要爬上去,悄悄地把那小鸟抓住。枝头上的小鸟总是来了又去,没让她觉到有下手的机会。直到她看到南面的那栋楼房的窗台站了两只鸟,一直站在那。

她才决定动手。她悄悄地顺着墙上的管道爬了上去,等到她爬到了二楼,本来站在二楼窗台上的小鸟飞起,停在了三楼。她接着爬到了三楼。等到她爬到了三楼,本来站在三楼窗台上的小鸟飞起,停在了四楼。她接着爬到了四楼。等她爬到四楼,那小鸟已经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她东张西望,见到了一个突伸出的台子边有一个圆洞,从那传来鸟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一根水平延伸的金属管爬到了那个台子上,蹑手蹑桥地靠近那个圆洞,就在她伸着脑袋,要往里探望的时候,从里面飞出来一只大的八哥。那八哥没有注意到她,径直地飞了出去,倒是她自己被那冷不丁跑出来的八哥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往边上后面,条件反射地避让了一下。这一下不得了,她立马就感觉到她自己也像鸟一样飞翔在了空中。

站在地面的她的爸爸妈妈,在她往上爬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她,这会让她失去平衡,从上面掉落下来,惊得啊的一声大叫。飞翔的感觉是很惬意的,只是这惬意太多短暂,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感觉还好啦,她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了她的爸爸妈妈睁大的要掉出来的眼珠,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往前走了几步,栽倒在地。

她当场晕倒在地。她的爸爸妈妈跑到她身边,见她已经昏死过去,赶紧打急救电话210,没过多久,急救车来了,爸爸妈妈陪着她上了急救车,她的兄弟姐妹留下来收拾收拾,也陆续地赶去了医院。她是那天下午五点来钟被送到医院的,等她醒过来,眼皮睁开一些,嘴巴蠕动一下,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钟,整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她都一直处于昏死状态。

见她醒过来,爸爸妈妈总算觉到了一种轻松,闻讯赶过来的医生看了看她的样子,对她爸爸妈妈说出了:恭喜恭喜,她没事了,接下来就是要静养了。医生说如果她连着好些天一直不醒过来,就有可能成了植物猫,现在她一天就醒了,不会成为植物猫了。她睁开眼,认出了眼前的爸爸妈妈,脸上有了一些笑,虽然还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只喝了点羊奶。

她只醒来一会儿,就又接着睡。好在她醒了这么一下,爸爸妈妈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她们退下去休息去了,由她的兄弟姐妹轮流陪在她的身边。等到她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她认出了守在身边的亲猫,笑了笑,轻声地说了些什么,她的记忆没有受到太大损害,能够认出她的每一位家猫来,她的记忆受了损害,有些事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次醒来,她吃了些老鼠肉,保持了清醒知道傍晚,就有接着睡。第四天的下午,她出院了。医生叮嘱说,她要在家静养一个月,才能恢复到往常的那个样子,在这期间,尤其是头七天,她基本不能动弹,要在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趴着。她的兄弟姐妹们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地方,是在南面那栋楼房一楼的一个敞开的屋子里,那里堆放了很多不用的垃圾桶和其他家具什么的。那里避风遮雨,路过的小狗即便闻到了她的气味也去不到她的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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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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