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六年级的时候,那个时候婶婶因为触电去世了,没多久叔叔便娶了同村一个寡妇。小静是叔叔家的妹妹,姐弟四个,她是老大。
多少年前了,那个时候我还太小,还太不懂事。我不懂叔叔有叔叔的无奈,叔叔再婚所考虑的人言,家庭。我都不能充分理解。我记得我跟小静说,不让后妈欺负你,不要认她。不要听那个女人的话。后来小静并没有如我说的那样抵抗后妈。而是一家人和平相处起来。那个时候我心里愤愤的觉得,小静好没出息,觉得婶婶走了这么短时间居然都忘了她。其实我不知道,在和平的表象后边,小静抵抗了多少次。流过多少次泪。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个十三四的孩子。她说她听到伯母和爸爸商量再婚的事。她说她一脚踢开门,跟爸爸和伯母理论,她说爸爸给她讲了多少道理。倘若不再婚,这个家就散了。可是我知道的太晚,我后悔我出的馊主意。
叔叔再婚不到一年,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我记得那时候的我听老师说叔叔送到医院回来了,我当时兴奋的以为没啥事,可是回到家,看到爬床上哭泣的母亲,我才知道,叔叔死了,母亲边哭边说,以后四个孩子没爸没妈可怎么过。那个时候我大概没太懂失去爸妈意味着什么。后来,小静的后妈和伯父伯母吵架争论,大概是叔叔的家产。再后来后婶婶走了,剩下四个孩子。再后来叔叔的四个孩子轮流在伯父还有我家吃饭。再后来大伯父和二伯父因为叔叔的四个孩子吵起来了。再后来,小静小学毕业了,找工作了。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对于当时的我,只是气愤于大伯父二伯父的自私,只是惋惜叔叔婶婶的命运。而对于小静,那个平时在我眼里活泼的像小鸟一样的女孩,终究是一辈子的心病。听说,小学毕业的小静在废品厂上班怎么都拉不动装满垃圾的小车,她绝望的蹲在地上哭泣,没有一个人推她一把。听说,她后来早早的嫁人了,听说她在镇上开了卖烧饼的铺子。我从来没敢去找过她。从大伯父和二伯父因为养育四个孩子的事发生争执后,小静带着弟弟妹妹自己生活了。
周五我回去的路上,看到她了,我那么紧张,紧张的用口罩盖上整个脸。因为愧疚,因为我不曾帮她,因为小时候的无知。她大概认不出我了。她娴熟的招呼我买饼。熟练的跟我介绍着眼前的驴油饼。这些年,她都经历过什么我无从知晓。那个时候她恨急了大伯父二伯父还有爸爸。她大概也恨我吧。她的皮肤粗糙,那是岁月和苦难留下的痕迹。她俨然像一个四十多岁的村妇,我不知道如今,她快乐吗?她充实吗?孩子都好吗?老公可还体贴吗?曾经的恨还有吗?若她认出我会做何感想那。这些年我也经历过那么多,好的坏的,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苦难。她会释怀吗?她应该释怀了。我们都经历了苦难,倔强,任性,天真,终究被打磨的麻木和冷漠。有时候我在想,倘若小静不恨了,认出我了,我能释怀吗?我能帮上她吗?她需要我的帮助吗?买完饼我匆匆的走了,我被自己的问题困惑了,毕竟这些年,我也就这样,我又能做得了什么那,我过的也不过浑浑噩噩……
对不起小静,那些年终究我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