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于我是清新的、欢畅的,那一抹抹的嫩绿总是让人感到沁人心脾。在春的日子里,便是各处的走走、逛逛,摘点碎花、嫩藤什么的,也让人觉得聊有生气。其实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并不像南方似的“烟花三月下扬州”,因而真正的想要游走春天,也是要到了四月底五月初的样子,至少是要过了清明节。每每这个时候,脱了冬装的人们,尤其是孩子们,便被那关不住的满园春色诱惑着,纷纷地往外跑。我对于春天的记忆,大多还留在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学校没有太多的作业,家长也不会到校门口接孩子。一放了学,天地便属于我们。经常是三五个伙伴相邀就跑到了附近的大山上了。那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山,也有个好听的传说,只是我现在有点记不大清了。山顶有座七层的宝塔,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修的,塔的最底层有门洞,进去后里面很窄,顶是弧形的,并不能通到塔顶,即这座塔的上部应该是实心的,不像有的塔可以有楼梯通向顶层。山上还有一种会响的石头,打开后会发现石头是空心的,在空心的石头里面会有一颗小石头,所以偶尔被脚踢到或拿在手里摇晃,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传说是古代的一位将军骑着一匹白马经过这里时,马铃铛掉到了山上,所以形成了这种响石,因而这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白马寺山。那时候,这种响石头挺多,捡这样的石头并不是很困难,但现在是绝对捡不到了。那时的我们,就像要把憋了一冬天的劲儿都要发泄出来似的,满山的跑、满山的喊,空旷的山谷登时就充满了青春的欢笑声。男孩子最喜欢玩的就是打仗游戏,那山俨然成了他们最好的战场。女孩子自然喜欢花花草草的,因为跌进五月的山上,满山满坡的,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花,而徜徉在花的海洋中的女孩子,俨然成了花仙子。我最喜欢那种黄黄的迎春花,一簇一簇的,开得非常鲜艳。但我喜欢它并不仅限于此,我更喜欢它开得自然、开得奔放、开得充满了生命的张力,无论田埂上、山坡上、甚至是在路边随处有点泥土的地方,你都可以见到它的踪影。每年的春天,我总是要摘大把大把的迎春花回家,小心地把它放在盛了水的花瓶里,那花的香便霎时盈满了屋子。我流连于花香中,便觉得自己也醉在了春天里。
夏之于我是明媚的、欢快的,那暖暖的阳光总是让人感到生命的活力。在夏的日子里,由于没有了臃肿衣物的束缚,便觉得筋骨也得到了极大的舒展。走在大街上,看着身着五颜六色花裙的漂亮姑娘和身着时尚T恤的帅气小伙快乐的身影,看着悠闲漫步或推着载有孙儿小车遛弯的白发老人,你会由衷地感叹,这个世界好美。我对于夏天的流连,更在于它的夜晚。记得小时候,家家都还没有电视,于是吃晚饭的时候,人们便三三两两地端着碗来到楼前的空地上,随便地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聊。而我们就夹在大人们中间,边吃边听他们扯东扯西。晚饭过后,大人们回家忙家务去了,夜晚就成了我们的世界。女孩子最常玩儿的就是藏猫猫,男孩子则最爱玩打游击。后来,离住宅楼不远的火车道旁卸了好多的沙子,足足有十来米高,于是那里又成了我们的游乐场。打沙仗、滑沙、堆沙,凡是能想的点子我们都玩个遍。每晚回家,个个头上、身上沾满了沙子,虽然少不了要挨家长骂,但照样乐此不疲。2006年8月,我曾带女儿去南戴河游玩,听说那里有滑沙项目,便兴冲冲领着女儿去玩,结果却大失所望。那儿虽然也堆了高高的沙丘,但却人为地设了滑道,人坐在一个大塑料盆里,顺着滑道从上往下滑,美曰其名是滑沙,其实人根本接触不到沙子,远没有我们小时候直接从沙顶上滑下来的那种快感。还有一段时间,我对天上的星星着了迷。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一份夏季星座图。于是那个暑假的每个晚上,我都会到楼前的一处高台上,按图索骥,寻找那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星座。也就是那个夏天,我知道了天上有大熊星座、小熊星座、狮子星座、天鹅星座......原来看似繁杂无序、遥不可及的天空,转瞬在我眼里变成了一个充满魔力、绚烂无比的世界。直到现在,每每遇到月朗星稀的夜晚,我仍会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偶尔寻找一下我曾熟悉的星座。
秋之于我是温暖的、踏实的,那金黄的颜色总是让人感到收获的喜悦。在秋的日子里,最好看不过的是那路两旁的树叶了,浅黄的、金黄的、橙黄的,鳞次栉比,远远的看去,好像是搭了一顶长长的金色的帐篷。秋风过后,那黄黄的叶子铺了满地,阳光照下来,大地便泛起了金光,让人不忍踏上去。我出生于秋天,因而秋天对于我来讲就更多了一份温暖、一份亲情。恍惚地记得我出生的院子是个农家大院,那是父母当年租住的房子。房檐下,房东家那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是我永远不灭的记忆,房东大婶椿捣稻谷的样子也让我备感亲切。当然,最难忘的还是一到了秋天,会有那么那么多新鲜的水果可以吃。可能现在的孩子不会想象得到,我们那个时代,物质上的东西是何等的匮乏。一年难得吃几次水果,而秋天则是我们能吃上水果的最佳季节。每到秋天,总有农民挑着水果担子在楼前叫卖,但大多是要求用粮食兑换,因为那时农民粮食不够吃,所以他们总是趁秋季用水果换点粮食,以备来年春荒。而我们则不管水果是怎么来的,只要能吃上就倍感满足,不像现在的孩子,好像吃什么东西都不香 。当然,并不是每次家长都会拿粮食来给我们换水果的,但这并不能妨碍我们对美食的向往。“靠山吃山”,经常地,几个小伙伴相约跑到山上,而此时山上的秋梨、核桃、山楂、柿子早已熟透,好像专等我们似地,而我们也毫不客气地放开肚皮大吃一通。虽然,时不时地会有看林的农民撵我们,但我们总能连吃带拿地凯旋而归,那架势,如同打了胜仗的英雄般。几十年过去了,每次路过山上的时候,当年的情景总是历历在目。
冬之于我是浪漫的、灵动的 ,那皑皑白雪总是让人想到古怪的小精灵。在冬的日子里,踯躅于那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便是你的思绪也会不由自主地被无限放大。一切看似那么平静,而在这平静中又似乎隐藏着些许的悸动。我对冬天的记忆,总是局限于那茫茫白雪中,局限于在寒冷中苦中作乐的幻影里。儿时的冬天,应该是和冰雪是同义词的。一进入冬天,那雪似乎就没有停过,不像现在,有时整个冬天都见不到一丝雪的踪迹。天寒地冻,无论家里、学校,都不像现在处处装了暖气,有的只是一盘炉火。而在教室那样偌大的空间,一盘炉火无异于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那根只能带来心理安慰的火柴罢了。冷,常常让我们的手脚皲裂;冷,常常让我们无法拿笔写字;但冷也催发了我们的活力和想象空间。课余的时候,我们必须不停的跑啊跳啊,以此来驱逐寒冷带给我们的僵硬,而冰雪则给我们的活动带来了浪漫的成分。堆雪人、打雪仗、滑冰、滑雪......这些在今天纯粹的娱乐项目,对那时的我们,只不过是为了驱逐寒冷的一个小小的游戏罢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们已不再为冬天的寒冷而发愁,因为冬天已不再像冬天,只有混沌的风,鲜有白色的雪,即或偶尔下点雪,也会很快被汽车的尾气给融化掉,变成一汪黑水。我依然很怀念过去那白皑皑的冬天,虽然冷得刺骨,但会让人感到那才是冬天,很纯净、也很安详。
我在四季中徜徉,不知不觉中,那个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子的小姑娘不见了,我长成了大人。但四季之于我的感觉,却始终是那样的鲜活、那样的青春,我温润在这样的氛围中,实在无法不流露出幸福的模样了。
希望岁月不要流的太快,希望青春的年轮永远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