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高考张榜时,几家欢乐几家愁。
考好的,孩子意气风发,家长逢人就笑,自己这辈子的不如意,都因此而有了寄托和希望。没考好的呢,孩子闭门不出,家长逢人就躲,尤其怕碰到孩子考好的同事或亲戚,还要强颜欢笑地送上祝贺。
有些残忍,又有些可笑。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怜天下父母心。从古至今,大抵都是如此。
(一)陶潜责子
淡泊如陶渊明,仍然跳不出人性的制约。
长子出生时,他欣喜作《命子》诗,盼望儿子长大后能光耀门楣。可惜的是,五子渐长,都不爱读书,无奈叹息之余,他写下《责子》诗:
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
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
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
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面对五个不好学的儿子,陶渊明一一数落。阿舒十六岁奇懒无比,阿宣十五岁不爱文术,阿雍阿端十三岁了,还分不清六和七,幼子九岁了,却只知道要梨和栗子吃。
也罢,失落的陶渊明只好将一切看作命数,还是喝酒吧,也算是种豁达。
(二)东坡“洗儿”
大文豪苏东坡四十六岁那年,正值贬居黄州,侍妾朝云为他生下一子。洗三那天,随口妙句的大诗人却写下这首通俗易懂的白话诗: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先说说,苏轼为何自称“被聪明误一生”呢?
他博学多才,诗词文字画俱佳,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容易遭人嫉恨;灵心慧眼又率真随性,认为不合理就上谏,即所谓的“不识时务”,这注定难以在朝堂周旋。
王安石推行新法,他反对,反对的是冒进,结果外放贬官。期间,他不忘选择新法中利于百姓的条款予以推行。
司马光废除新法,他又反对,但反对的是对新法予以全盘否定,结果又外放贬官。
他不过是从实际出发,诚实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求利国利民而已,当真是公心可鉴。
侍妾朝云曾说他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其实,他哪里是不合时宜,分明是时不合理。水至清则无鱼,做人啊,难得糊涂。
知道这些,就很好理解这首洗儿诗了。东坡先生绝对不是真心盼儿子愚笨,只是借以自嘲仕途坎坷的一生。他盼望儿子无灾无难是真,做不做公卿倒在其次。惟愿儿子能大智若愚,不要锋芒毕露,不要凡事较真,平安顺利地度过一生。
(三)劝君释怀
陶潜避世逃俗,终难逃出尘世,仍将入世之心寄于五个儿子,对于功名利禄,心中仍向往之;苏轼周旋于庙堂而受挫一生,反而就此看开。仕途险恶,富贵官位得得失失,与其自以为聪明,豪情万丈地去建功立业,倒不如韬光养晦,随时顺势,稳稳地做好自己。
还是杜甫境界更高。他一生虽比苏轼还要困厄穷苦,却不赞成陶潜将功名之望寄予儿子。在《遣兴五首》诗中,他写道:
“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
是啊,孩子聪明与否,何必耿耿于怀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天地间有参天大树,也有涧边幽草。生命有无数种状态,人生有无数种选择。
考上清华北大,绝非一劳永逸。读职业专科,甚至不读大学,只要踏实学一门手艺,若干年后,也许活得更好。
一生何其长也!小小高考,不值一提,更多的挑战还在后面。与成绩相比,培养孩子乐观开朗的性格和善良正直的品质,其实更加重要得多。
大环境不予评价也无力改变,小家庭却可以决定自己的快乐。大人孩子,不妨都放轻松,做好手中的事,过好每一天,别被一些虚名和浮躁所迷惑,所驱使。
请记住,人生最重要的,是快乐。
而快乐,从来不在别人的眼里嘴里,只在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