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辰躺在床上,思绪回到了儿时。一年夏天,一家人在海边游玩,哥哥因为好奇趁大人不注意牵着他的手向深水区走去,结果一个浪头打来把他和哥哥卷入了水里,他很快被海水呛晕了过去。
哥哥当时年龄也小,虽然略懂水性,但也无能为力。幸好附近游泳的人发现的及时,将昏迷不醒的他救上岸来。在场的爷爷擅长急救,才使他顺利脱险。
在被浪卷入水中的一瞬,罗一辰无比恐惧,小小的心里充斥着与亲人决别的痛苦,那痛苦比海水更苦涩,比海浪更决绝。
事后,爸爸重重责罚了哥哥,几乎让其屁股开花。看到哥哥被爸爸痛打,加上溺水留下了阴影,此后他便有了水下恐惧症。虽然已经事隔30年,但是当时那种决别的痛苦依然让他心生恐惧。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曾留下某种阴影,而这就是罗一辰儿时留下的阴影。
当思绪回到现在时,罗一辰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温暖:羽凡这臭小子平时跟老爸斗,跟对手斗,跟客户斗,跟女人……看着挺硬气、挺无所谓的,见自己危在旦夕却伤心得痛哭流涕,看来他心底的柔情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表现出来。
不过,罗一辰的心里也有点懊恼:也正因为羽凡在关键时刻慌张过度,痛哭流涕,才害得自己被别人出手相救。罗一辰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特别是女人的人情,而今天这份救命的恩情,看来得欠一辈子了。
晨星隐退,天渐破晓,长夜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悄然流转。此时,张小曼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她立即按停,然后翻身起床,开始梳洗打扮。为了不把睡在同一房间的人儿惊醒,她一直蹑手蹑脚,连呼吸声都比平时细微得多。打扮妥当后,她便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餐厅早上6点便开始供应早餐,张小曼第一时间来到了餐厅等候,希望能够与谢羽凡再次相遇。
清晨,罗一辰刚起床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原来是助理刘北。
“对不起,罗总,打扰你度假了。不过公司这边出现了一点紧急状况,两位副总希望您能回来拿主意。”
“好,我两个小时之内赶到。”
罗一辰挂了电话,对谢羽凡说道:“我得提前回去了,你陪爷爷在这里再玩一天吧,我明天派车过来接你们。”
“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还是一块回去吧。”谢羽凡一想起海巫婆仍然心有余悸,并且昨天晚上颜面尽失,许多人都已经认识他了,不易再在这里抛头露面,于是想尽快逃离是非之地。
“那好,我去跟爷爷商量,你快收拾东西。”
十几分钟后,张秘书已经驾车带着三个人离开了温泉圣地。
途中,张秘书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戴着墨镜沉默寡言的谢羽凡,好奇地问道:“昨晚,你们是怎么去跟美人鱼搭讪的,结果怎么样?”
谢羽凡心里嘟囔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嘴上却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后不要再提什么美人鱼,她可不是美人鱼,简直就是邪恶无比的海巫婆。”
张秘书见谢羽凡无精打采,罗一辰沉默不语,于是说道:“看来是碰钉子了。”
“美人鱼怎么一下子变成海巫婆了呢?”罗老先生坐在后面好奇地问道。
“唉,我阅女人无数,竟然有看走眼的时候。现在我是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眼光了,明明是海巫婆,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把她当成美人鱼了呢?爷爷,你是不知道,她邪恶的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天地不容。”谢羽凡的言辞极尽夸张之能事。
“看来碰的不是软钉子,而是硬钉子。”罗老先生说罢,淡淡地一笑,便不再追问了。
“我倒是特别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谢家公子有这么大的挫败感。”张秘书说道。
“不是挫败感,是厌恶感。”谢羽凡申明道,“她蛮横无礼,咄咄逼人,傲慢跋扈……总之,毫无女人味。哪个男人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批评得真够犀利的。”张秘书笑道。
“可是人家在关键时刻表现的比你强。”罗一辰低声说道。
“罗一辰,不带这样的。不要因为人家怎么怎么了你,你就原则全无,理智尽失,全然不顾兄弟之情。”谢羽凡因为不能完全吐露真言,所以把话说得不清不楚。
“怎么怎么是什么意思?”张秘书好奇道。
“少儿老人不宜。”谢羽凡诡笑道。
“你因为最顾兄弟之情,所以每次惹出事后,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罗一辰心中有一丝气恼道。
谢羽凡生气地摘下墨镜,扭头怒视着坐在后面的罗一辰。
“羽凡,你的眼睛怎么了?”罗老先生关心地问道。
谢羽凡一时生气竟忘了依然红肿的眼睛,听到罗老先生问,立即戴上了墨镜。
张秘书见状,笑道:“哇,真够英雄的,看来是血溅当场呀!”
“我是好男不跟女斗。”谢羽凡一着急,不一心说漏了嘴。
“居然是被女人打的。”张秘书夸张地叹道,“不过,那位小姐没事吧?”
“我是不跟她计较,否则她能全身而退吗?像她那种跟贤良淑德完全不沾边的女人应该装进猪笼里沉海。”谢羽凡义愤填膺。
“你现在这样子倒像狠毒的怨妇。”张秘书打趣道。
“不信你问问一辰,她可是我见过的最歹毒的女人。”谢羽凡扭头看向罗一辰。
“他之所以如此气愤,不是因为受了外伤,而是因为受了内伤。”罗一辰对张秘书道破天机,“某人一眼便看穿了他,所以一语中的,让他的自尊心受到重挫,他现在是五脏俱焚。我们理解一下吧。”
谢羽凡被揭穿,生气地白了罗一辰一眼,然后沉默了一瞬,愤然道:“哼,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说罢,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罗一辰和张秘书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而罗老先生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车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