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刚刚在读何夕的小说集《伤心者》,除却同名短篇小说之外,还有好几部其他很没有“科幻小说”的标题的作品。我还没读完,最有意思的是每一篇小说的主人公都是何夕,也不知道是作者太过自恋,还是取名困难症。
正如我回复另一位朋友,《伤心者》的立意很高,但是却谈不上过于喜欢。朋友倒是很喜欢何夕,说当年读到的时候十分惊艳。但是相比何夕,还是大刘的作品更能够让我为之震撼与感动。很明显,何夕和大刘的科幻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从感性角度出发,一个从理性角度出发,一个是文科生眼中的世界,一个是理科生眼中的世界,一个从小见大,一个从大见小,十分不同。
《伤心者》的高潮在于最后一章,一百五十年后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的致辞。何夕写道,手里的半张纸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那么伤心。
“古希腊几何学家阿波洛尼乌斯总结了圆锥曲线理论,一千八百年后由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将其应用于行星轨道理论。数学家伽罗华公元1831年创立群论,一百余年后获得物理应用。公元1860年创立的矩阵理论在六十年后应用量子力学。数学J.H莱姆伯脱,高斯,黎曼,罗马切夫斯基等人提出并发展了非欧几何。高斯一生都在探索非欧几何的实际应用,但他抱憾而终。非欧几何诞生一百七十年后,这种在当时毫无用处的理论以及由之发展而来的张量分析理论成为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核心基础。 何夕提出并于公元1999年完成的微连续理论,一百五十年后这一成果最终导致了大统一场理论方程式的诞生。”
在接下来长达十分钟的时间里整个大厅没有一丝声音,世界沉默了,为了这些伤心的名字,为了这些伤心的名字后面那千百年的寂寞时光。
因为最近在读数学史,书中所提及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那么熟悉,每一个名字都那么伤心。那些走在同时代的人前面的伤心者,会不会回过头,看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寂寞呢?他们会不会也曾犹豫是否要停下脚步,放弃寻求真理的道路呢?他们的背影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走着,那副情景远远望去,会不会使看的人落下泪来呢?
只是听着他们的名字,就如此地令人难过和伤心,为他们所代表的伟大成就后的孤独寂寞,痛苦徘徊,无人理解。
伤心的不是当事人,是多年后的我们。
对有一些东西是不应该过多地讲求回报的,你不应该要求它们长出漂亮的叶子和花来,因为它们是根。
昨日是排球赛季的最后一天,我们坐着巴士一路向北,愈来愈冷,只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酸痛。回学校的时候,途径河流,在桥上向右边望去,远远的天际线上是纽约高楼的影子,不由得想起几百年前,那些坐着轮船来到美洲新大陆的人们,在海上度过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在某一天,有人看到自由女神像隐隐约约的模样,那种狂喜的心情。会不会很多年之后,也会有人乘坐着宇宙飞船,在宇宙中漂泊了几千年,几万年之后,终于看到一颗蓝色的星球,那样归家的心情。
祝一切都好!
二零一六年十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