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日 观 画（二十一）
——现实主义绘画
记得是在2012年的年底，去上海的中华艺术宫，看了法国画家米勒的代表作《拾麦穗》的真迹，几十年都快过去了，至今留给我的印象还是很深刻，也久久难以忘怀。
我们知道，浪漫主义画家的画，是脱离现实而飘渺的一种美，那现实主义画家的画，则是面向自然，从实际生活出发，更多的是描绘些在生活中真实而本能的一种美。米勒就是一位从农村走向城市的画家。当他抵达城市想做一位画家时，城乡差别的巨大差异，触动着他的内心思考。而他的《拾穗者》无疑是一幅可以穿越时空的，也可以直抵人们灵魂深处的绘画。他的眼光是非常的独到，所描摹的画面语言，是陈述不完的人间文章。观赏者会因个人的境遇不同，会对这幅绘画有着不同的解读。特别是对有着乡村生活经验的观赏者，可能会从中读到苦难的语言，会领略到劳动者的艰难，会感受到大地的赠予，甚至还会展开无限想象的翅膀，把画面上的妇女，比对自己的母亲，亲戚或挣扎着生活着的亲人们。可以说，这一幅画可以穿越时代，穿越国度，穿透不同的宗教信仰的人们。即使没有文化积淀的欣赏者，也会从画面的对比中感受到画家那浓重的悲悯情怀。
我们也知道，米勒巧妙地向观赏者勾勒出了劳动者的形象。三位被岁月锈蚀的农妇，岁月催化了她们曾十分秀丽的女性形象，以至于画家不忍心画出她们饱经风霜的脸面。在坚强而粗重的身体轮廓的勾勒中，可以想象这些妇女昔日生活的艰难。远处背景中高高的金黄麦垛，衬托着近景中三位妇女勤劳硕大的身影。他的画作，把这种田野上的活动定格，能让每一位观赏者体味一时，一世的艰难。该画以其丰富的绘画语言，给欣赏者以穿越时空的震撼力。这幅画作的光线运用，高妙灵动地把握细节，三个同样拣拾麦穗的妇女，给人不同的视觉享受。妇人们各异的动作，不同的穿戴，没有脸面也能让欣赏者感受其彼时的内心世界。这是劳动者与大地的对话，也是劳动者人性的朴素和自然的展示。画家从拾穗者的拣拾动作里，找到了创作的灵感，也从大地的土地上找到了震撼欣赏者的力量。
从绘画中，三位农妇都着头巾，但米勒却使用了红、黄、蓝三种不同的颜色来表现。红、黄、蓝三原色在这里运用得十分巧妙，画面整体使用了迷人的暖黄色调，红、蓝两块沉稳浓郁的色彩融于柔和的黄色调子中，使整个画面安静又庄重。前景中的安静和后景中紧张的劳动形成鲜明对比，同时又把前景同后景的劳动关系紧密联系起来，画面和谐，如同一曲交响乐。画家笔下的形象都不很细致，五官是模糊的，只以粗线条来勾勒人物的大轮廓，以其人物造型来体现其生动性。据说，画面中的的三位妇女是以米勒的祖母、母亲和姐姐为原型创作的。右方站得较高且一手扶着盖的像是祖母，看起来年龄稍大些，体态微胖：中间的妇女像是母亲，她最耐劳苦，从穿着上看她双臂上带着护袖，想想必是家里干活最多的，她拾得麦穗也最多，挂在身上的袋子里面已经装满了遗落的麦穗：左侧的是一位年轻的农家女，应该是女儿，她戴着蓝色头市，体型苗条，她俯身拾穗的动作很敏捷，右手拾起麦，又马上由左手拿到背后，姿态显得非常优美。虽然看不清这三个农妇的相貌及脸部表情，但从体态动作和衣着上依然可以分辨她们的年龄和身份。
所以我想说，这是一幅绝美而又令人心酸的画作，画中的三个拾穗的母亲，此刻应该是全世界的母亲也是我们的母亲。一个母亲弯腰站在哪里，另外两个母亲已经弯下腰去正在捡拾大地遗下的麦穗。她们身穿厚厚的袍子也许是因为没有单衣可穿，低下去的面部让我看不见母亲垂向土地的表情，但我能看得见母亲心中生存的简朴和艰辛。三个母亲手中拿着被田野拉下的麦穗已经很知足了，而远处金黄的原野是丰收和喜悦的。高高堆起的两个新麦垛正在眺望它赭色的天空，天空安谧宁静而辽阔，飞翔着自由的鸟群。一辆装载着麦捆的大车正在驶向母亲的村庄，而三个母亲仍在继续拾穗。
所以我又在想，米勒是用这种寻常的拾穗动作来表现出了劳动者的困苦和农民生活的艰辛。但从另一角度来看，拾穗这种行为又恰当体现出了农民生活的疾苦。因为在画家看来，脚踏实地劳动着的农民形象本身就是最美的。画家只是把平凡生活中最能反映人物内心本质的一瞬间定格下来，拾穗虽然是很常见的动作，却在画家的画笔下得到了升华。画面中我们没有看到她们的愤怒，也没有看到她们的埋怨，看到的只是她们虔诚地捡拾麦穗，这一种虔诚好似无声的呐喊，能直接震撼着无数人们的心底。
法国一位艺术评论家曾说：现代画家相信一个在光天化日下的乞丐的确比坐在宝座上的国王还要美。当远处主人满载麦子的大车在重压下呻吟时，我看到三个弯腰的农妇正在收获过的田里捡拾落穗，这比见到一个圣者殉难还要痛苦地抓住我的心灵。
米勒的作品有很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就有《播种者》《牧羊女》《晚钟》等。他的绘画语言十分的平静丰富，造型概括，情调含蓄，笔法朴实。他常常会用默写的方式来记录他的感受和印象，画风苍茫沉寂，质朴凝重，色调浑厚，感情真挚动人，人物形象庄重而富有纪念碑性。
我喜欢法国米勒的现实主义绘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