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忧心忡忡地穿过幽深的胡同。狭窄过道边上的藤蔓拂上了他的脸,他愤怒地拽下一根长藤。院内的狗叫了起来,身后的骂声飘荡在空气中。丰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的心里乱的很,老师的话如巨大的铁锤猛砸他的心。丰感觉自己的心顿时鲜血淋漓,四分五裂。
丰抬头走进院门,九岁的儿子光着身子像一堵洁白的肉墙坐在那里。埋头吃盆里的面,呼哧呼哧地一口气吃完。抬起粗壮肥大的胳膊把盆给旁边含笑等待的老母亲。
“奶奶,再来一盆!”儿子肥胖的脸,五官都被肉挤得拘束狭小了起来。
“好,大宝真棒!奶奶去盛,等着啊!”老母亲费力地站了起来,转身走进厨房。
“别吃了,够了!”丰瞪了儿子一眼。
“爸爸,你是个大坏蛋!我饿!”儿子吓了一跳,撒娇哭了起来。
“怎么了?又惹孩子哭,天天不让他吃饱饭,咱家就缺那点粮食?大宝别怕,吃!奶奶就喜欢大胖孙子,有奶奶在,饿不着你!”说着把面放在小桌上,一只油腻金黄的大鸡腿盖在盆上。儿子两眼放光,飞快地抓起啃得满脸是油。
“妈,你想害死他么?他照现在这个吃法只有死路一条。老师说了,他上不了体育课已经一年多了。教室调到五楼了,他可能爬不了那么多的楼梯。老师让我们家长想办法,出了任何意外学校承担不起。我能有什么办法?”
“哎呀,你别听老师胡说,咱家大宝挺好的!不就是胖点么,多招人稀罕的大胖小子,没事,大不了我去陪读,没事!”老母亲笑道。
丰叹了口气,走进屋里倒在床上。老师的话在脑海里萦绕。过度肥胖可能导致很多种疾病,孩子稚嫩的身躯经不起病魔的打击。他发现孩子双腿已经弯曲变形,晚上睡觉经常憋得脸发紫,呼吸急促,心跳也触目惊心。老师说的对,再不减肥,孩子是没有希望的。
丰摁息了床头的闹钟,使劲地搓了搓脸,翻身起床。他在儿子肥大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孩子艰难地翻了个身,又响起了响亮的鼾声。
“大宝起床!陪爸爸跑步去!”丰边喊边拽住孩子的手,好沉!一个月前还一百三十多斤,看来又长肉了,丰苦笑了一下。
孩子磨蹭着起床,慢悠悠的穿衣洗漱。丰忽然想起那个机灵活泼的小不点,快乐轻松地在这间屋子里跑来跑去,一刻也停不下来。奇怪,眼前的孩子是同一个人么?似乎是一场梦,到底脑海里的场景是梦?还是眼前的场景是梦?丰分不清楚了,都是梦吧!一场醒不了的梦!
“爸爸,我好累,没劲了!”儿子喘着粗气,脸憋得通红。
“歇一会儿吧!才一百米不到呢,今天目标三百米,不多!主要考虑你膝盖受不了,要不爸爸定的目标是八百米。”丰心疼地揉着儿子的膝盖。
“啊!爸爸还要跑啊!我腿痛,跑不了!”
“你那叫跑么?人家孩子走的都比你快,别啰嗦了,快跑!”丰推了孩子一把,孩子又摇晃着动了起来,边跑边哭,身上的肉都在均匀的抖动着。丰提醒自己不能心软,咬牙跟了上去。
“爸爸,好了吗?我实在跑不动了,我快累死了!”儿子瘫坐在地上。看着孩子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丰露出了轻松的微笑。还不算太晚,只要坚持下去还是有希望的。
“大宝,快点,你磨蹭什么呢?上学快迟到了,快!”丰站在院里喊道。
“你们在干什么?”丰推开了门,祖孙二人惊恐地抬起头,孩子满手是油的抓着一个油腻的肘子,张着满嘴的肉丝不敢往下咽。
“妈,你干脆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大清早发什么神经,大宝快吃,吃完奶奶送你上学,你爸抽风了,咱不理他!”
他忽然狂笑起来,他真的希望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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