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笔记:又见格桑花

      你看那花绽放得那么美丽,它的色彩与芬芳都没有任何目的,就是这么自然,这一刻它存在,就是这样简单。--克里希纳穆提

格桑花(哲鸿 摄于山南)

【Day10】

        经过两天的颠簸,我们的车到达了珠峰保护区的门口,迎接我的,是那熟悉的身影,美得让人落泪的花儿——格桑花。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格桑花。在办理进山手续的空档,我独自站在花丛傍,着迷的看着这些迎风绽放在蓝天白云下,绽放在世界屋脊上的花朵。

      她细细长长的花杆,大大的花盘,娇艳的色彩,无论如何,无法想象这样娇媚的花儿,竟能生长在这样枯寒贫瘠的土地上。她美的那样率性,那样奔放。来自世界巅峰千年不化冰川上的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她们便象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降落伞一样,随风摇曳,仿佛随时会被撕断,甚至连根拔起。可风一停,一朵朵又立刻恢复原样,啥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恣意绽放。她们从不恼怒,从不抗拒,她们也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仿佛世间她们唯一要做的事,只是这样娇憨的笑放在蓝天白云下,其他的所有种种,包括那随时而袭来的强劲寒风,完全与己无关,我被深深折服了。

      这些娇嫩的花朵,每一朵都由一条细细的枝干,顶起一只完全张开的小太阳似的花盘,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小手。她们是在期待什么,祈求着什么吗?抑或只是想触摸这眼前这纯净的天空?还是想和远远的雪山、太阳打个招呼?

      我出神的看着她们,我想问:你们可曾知道此刻有双陌生的眼睛正为你们而着迷?有个和你们一样的灵魂,正在向你们招手?你们可愿意和他说句话,哪怕只是轻轻的“嘿”一声?

      我想问,是谁把你们打扮的样娇艳?可有人教你们这样妩媚的绽放?可有与你们约好何时到来?为何你们会懂得在这样的黄昏时分,在这样碧绿的草地上,在这样的蓝天下,这样的雪山边,穿上这样艳丽的衣裳,以这样迷人的姿态恣意的起舞?!

      我想问,你们,为谁而舞?

      ……

      轻轻地合上电脑,走出地铁车门。一个姣好的身影轻轻从我身边飘过,长长的秀发,得体的两节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动人的身姿。我一边随着人流向楼梯走去,一边静静的跟在后面,欣赏着眼前绽放的这朵青春可人的花朵。短短的楼梯,冷冷的灯光,妩媚的身影轻快变幻着动人的曲线,很快的走到了顶端,转身,迎着我的方向走来,在我头顶不远的地方飘过,消失……

      我喜欢看青春漂亮的女孩,也喜欢这样静静的观看生命的戏剧,所以我开始喜欢了地铁。我就静静的欣赏着,没有期盼,没有遐想,甚至没有快乐,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她走到拐弯处转身,消失,我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就任由这美丽的色彩从我生命的河流中轻轻泛起,流逝。生命中多少的美好,都是在这样的不经意间,就这样飘然而至,绽开,张扬的怒放,展现,然后飘然而过,甚至来不即转身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她可曾留意到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就在这楼梯上的十来秒中,被另一个生命所关注,所欣赏?更不知道是否有人和我一样,在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地方,观看着同样的生命戏剧,心里是否有同样的美丽而纯净的感觉?可是,这丝毫不影响走过的这个女孩她的青春,她的美,也丝毫不影响我,如拾荒者般,静静的观看,欣赏这每一幕,漂流而过的美。

      转过熟悉的走廊,走下另一路车的楼梯前,稀疏稀疏颤动着不算拥挤的人群。静静地看着这一片熟悉的人海,心里依旧是一片盛开的格桑花,突然感到脸上一层坚硬的薄泥脆生生的开裂,剥落,有如熟透的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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