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刘家村有个姑娘叫张翠花,尤擅长针织绣工,一双巧手巧夺天工,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河里游的,只要她瞅一眼,便能栩栩如生地秀出来,靠着这份手艺,年纪轻轻便入了太爷的法眼,早早便吃上皇粮,只是小门小户的出生,无法让她再往上走一步,不过她也并不在意,按她的话说,乡下野惯的人,真要是穿州过府,丢人现眼不说,还不知道闯出多少祸事来呢,倒不如守家里的自在。
对于这种说辞,城里的绣女往往嗤之以鼻,有道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本事谁不想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能入了皇家的眼,不光能在族谱上单独开一页,说不定还能在史书上留一行呢,张翠花那话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这些话传到张翠花耳朵里,并没有激起多少浪花,无所谓的绣着自己的绷子,卖自己的绣品,赚自己的银子,望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铜钱流入张翠花的口袋,那些绣女们更是两眼喷火,各种流言蜚语肆意喷射,可人家并不在意,可谓毫无伤害可言。直气的这些绣女咬牙切齿,火冒三丈。
这事儿让太爷知道了,便提议让她们跟张翠花比试一番,到时候谁好谁坏也就一目了然了。
这些绣女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可一想到要跟个村姑比绣工,便又觉得有些掉价,横是左右不满意,奈何太爷的话,便是边城的金条玉律,也只得认了。
转眼到了比赛的日子,张翠花一身粗布衣裳缓缓入场,大老远就被一圈绣女指指点点,等见过了太爷,比赛也就开始了。
比赛共分三场,除了太爷之外,还有一些边城德高望重的先生作为评审。
第一场绣的是一双鸳鸯水中戏的帕子,莫看这鸳鸯是绣工中最俗之物,但十方绣品倒是有九方绣的是这个玩意,或送给心上人定情,或准备婚物,乃至卖去还钱,那都是极好的。
城中绣女一看是绣这个,纷纷变了脸色,觉得是太爷不公,那么多好物。偏偏绣这最普通的物件,岂不是明目张胆的为张翠花大开方便之门。不过这些人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咬着牙绣起活儿来。
一柱香的功夫落下,张翠花便完成了绣活儿,太爷赏玩过后,便交给一同评选的众位先生传阅,先生们观看之后纷纷拍手称绝,给了一个甲等。
这一下可惹恼了那城市绣女,她狠狠地瞪了张翠花一眼,有些后悔自己闲着没事耍什么绣艺,以至于让张翠花占了先机,不过她也有绝对自信靠着自己这绣艺压张翠花一头。待秀好呈递给太爷把玩之后,又递给了众位先生鉴赏。看着先生们爱不释手的样子,绣女很是得意,心想饶是太爷偏心,可这咱们手艺摆在这里,岂是你这乡野村妇能比的,别以为得了个甲等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老娘这个一个大大的特等那是少不了的,可接下来先生们给的评价却让她大吃一惊,居然只得了一个小小的乙等,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周边的城市绣女也立即开始闹腾起来。
谁知太爷惊堂木一拍,全场当即肃静起来。
“绣工好,手艺精湛,也当得起一个甲等,若是作为背面吉服自无不可,但作为帕子是稍稍繁重了些,故而蒋伟乙等。尔等可是服气!”
太爷说罢让人将两方帕子放入托盘之中,传阅众人比较一番。
接下来的第二场,太爷让双方绣一方观世音菩萨像。
丢了面皮的城市绣女,一听这个,顿时喜上眉梢,一扫刚才的晦气,立即使出浑身解数,什么手法高端用什么,什么材料名贵用什么,便是金丝银线也跟不要钱似的用了起来,一个时辰过后,一幅观音绣品便立在了众人面前。金光灿灿,慈悲无限,银光道道,苦难皆无,众信徒纷纷顶礼膜拜。便是太爷也蒸了正衣冠,规规矩矩得将观音像请了上去。
一个特等的评价当仁不让。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翠花的绣品才承了上去,太爷看罢,却是连连摇头,众人好奇,纷纷拉长了脖子望去,却见一个村妇模样的女人,慈眉善目提了一个篮子,清汤白面似的行走于水面之上。
很是一般。
众人见罢,也是纷纷摇头,大呼失望。城中绣女见了哈哈大笑。
可谁知就在此时,天上忽得飞来几只老鹰,抓起张翠花的绣品便飞到了空中,骄阳烈焰之下,隐隐然有一层佛光笼罩于绣品之上。
此等神迹一出。众人纷纷顶礼膜拜,便是那些城中绣女也无不大惊失色,跪拜扣头。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这第二场自然是张翠花赢了。
当太爷宣布张翠花赢了第二场之后,老鹰一哄而散,观音像缓缓而下,居然落在了边城大佛寺主持的身上,主持又惊又喜,当即告辞,带着众僧人弟子以五体投地的大礼将观音像供奉起来。
等大佛寺的众人离开之后,那些城中绣女方才醒悟过来,纷纷站了起来,一些羞愧难当的绣女得躲入众人身后,悄悄走了。
三局两胜,胜负已定,可还有一些绣女死鸭子嘴硬,非要再比一场方可罢休。
太爷无奈,只得让两边再来一场,并叮嘱各位先生,说是胜负已定,可以适当放放水,算是给城中绣女一个台阶,让这些花里胡哨的绣女能赢一场,也算彼此有个交代,省的这些人无事生非,吵得家宅不得清净。
众位先生纷纷点头称是,便将这最后一场定为自由发挥,让双方不必保留,各展手段。
这一次城市绣女费劲了心思,用上金银玉线,使出浑身解数,编织出一幅盛世江山图来,当真是群山锦绣,巍峨挺拔,大江浩荡,蜿蜒沸腾,夺人心魄,太爷及各位先生见了无不点头称赞,翘起大拇指,纷纷叫好,大笔一挥一个大大的优异就给了出来。
得了这个优异的评价,那些城市绣女们顿时眼高于顶起来,一个个翘起尾巴,嗑着瓜子说起闲话来,内容自然是各种贬低张翠花。张翠花也不恼,笑眯眯将手中的绣品递了过去。
太爷及诸位先生大是好奇,纷纷围过头来,打开一看,这张翠花绣的居然是一团火。
一团普普通通的火。
众人大跌眼镜,那些绣女凑过来,用眼望去,不由得眉飞色舞,哈哈大笑,扯过来就撑开到处展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张翠花的真实水平。
忽然,一股剧烈的灼热感从手上传来,展示绣品的绣女尖叫一声,将张翠花的绣品脱手而出,就像甩出一团烈焰一般,接着一团火横空出世,轰隆隆笼盖四方,考场百姓四散而去,绣女们也纷纷做了鸟兽散,等到救火队赶来,漫天水滴散落而下,清冷了周围的暴躁,浇灭了人心中的浮躁,等到尘埃落定,众人再看,不由得惊呼起来。
烈焰毫无痕迹。
人畜无伤,建筑无伤。
众人难以置信。
在看那漫天的烈焰居然是张翠花的火焰绣品!
神乎其技!
高下立定!
无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