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一个人醒来
开灯
然后叫醒另一个人
一个人在夜里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他孤立无援,他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他需要叫醒另一个人,然而在叫醒另一个人之前他要先开灯,让自己置身于光亮之中,唯有如此,他才能叫醒另一个人。
他对光亮的需求胜过了对同类的需求。
其实,首先是茫茫黑夜,然后才是有人醒来,也就是《安提戈涅》中的“莽苍万景,而无苍劲如人者。”
是什么让他醒来呢?
就是作为人的一种本质,也就是苍劲者。(参见《形而上学导论》150页)
第一个人是自己醒来的,之后的人是被叫醒的,醒来之后就处在光亮之中。“在世界黑夜的时代里,人们必须经历并且承受世界之深渊。但为此就必须有先入于深渊的人。”(《林中路·诗人何为?》243页)也就是先醒过来的人。
鲁迅曾经困惑,一个人在一个漆黑的铁笼里苏醒,之后要不要叫醒身边的沉睡者,一起推翻铁笼。然而如何叫醒他们呢?那得要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你,相信他们处在沉睡之中,你需要开灯,需要一种光,不论是真理之光还是虚妄之光。
这种光一开始是对黑暗的对抗,诗人一开始就是从这种黑暗中醒来的人,他需要借助语言赢得自身的合法性,让语言作为一种亮光照亮一块空地,让后来者身处在明亮的合法的空间中。这非常有佛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味。
诗人用平淡而克制的语调来描述了这一富含深刻哲理的情景。
哑子说他并没有写这些,他写的只是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件事——醒来;开灯;叫醒身边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写这件事呢?
这样一种无意或有意的行为能不能足够地表明他对这件事有着一种特别的感知。
首先是感知,其次是表达,最后才是理解和阐释。
极其平淡的口吻,极其平通的事件,我第一眼看到便被震撼了。
因为我了解一个人在黑夜中醒来的感觉,我铭记于心,我感受到过那些先行者,看到过那些亮光。
而作为没有如此经验的人,这些句子只能是一带而过了。那么诗歌的艺术性仅仅只是栖身于这样一种读者的经验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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