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海明威说:“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一个人必须是这世界上最坚固的岛屿,然后才能成为大陆的一部分。”然而对于1900来说,他不属于陆地,他伴着Virginian号豪华邮轮在大海上漂泊,他是一座孤岛,从未接近过陆地。
1900是Virginian号船上的一个弃婴,在1900年的第一天,他被好心的煤炭工老丹尼发现并收养。老丹尼没什么知识,但为了给这个意外的孩子一个名字,他根据报纸东拼西凑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他认为很响亮有内涵的名字——丹尼·布德曼·TD莱蒙·1900。1900虽然生活在幽暗狭小的船舱底部,可他有着善良的老丹尼,慈善的厨房师傅,还有一大群热心的煤炭工们,他的生活充满着快乐和幸福。然后一切的完满都被老丹尼意外的死亡打破,1900呆滞地看着老丹尼沉入海底,或许就是在这时,他的不安全感充斥着他的内心,潜意识里不再愿意离开Virginian号,那个他童年中最温暖的的“家”。
盛宴上的钢琴演奏曲深深吸引着1900纯净的内心,他小心翼翼地让指尖接触琴键,一切都那么自然,流畅的旋律从他的指尖倾泻出来,船上的所有人都被美妙的琴声吸引,如此高的音乐天赋大概是上帝实在不忍心对小小的1900太过残忍而赋予他的吧。他对音乐的沉迷好似瘾君子对罂粟的不可自拔,他无师自通却才华横溢,以无言的琴声击败了名噪一时的黑人爵士乐钢琴家。音乐给了他所有的慰藉,也正因如此,他从未有过走下船,走上陆地,开始新生活的勇气,以至最后与船一起爆炸沉海,从而结束自己的生命。1900显然是一位命运悲剧与性格悲剧的受苦者,但他也是高尚品格的典型,他内心的恐惧心理注满了他孤独的人生,导致他人生的残缺。
Virginian号是1900生活着的空中花园,而陆地世界则是他所恐惧着的“猛虎遍地的国度”。“我眼中的整个世界,美丽而可怕,太过美丽。恐惧带我后退。重新回到船上,永远。”对未知世界的恐惧造成了他对陆地世界某种程度上的隔阂,甚至是敌意。未知,意味着不安全,他无法承受再次被抛弃,被离开,他的畏畏缩缩只是为了杜绝再次受到伤害的机会。他亲手掰断了这世界上唯一一张灌录着他琴声的黑胶,他在即将踏上陆地的那一刻还是收回了脚回头走向了船,最美最纯的爱情,飞黄腾达的事业都无法激起他人生的支撑点,他实在是太害怕的陆地上的未知。然而,另一方面,1900也给我们展示了一种另类的美好人生。“一架钢琴,琴键是始,琴键是终。”琴键之上,音乐永恒!这一点是生命的延续,未来的希望。1900弹奏着他专属的幸福,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他的爱,他的智力甚至是他整个的人生都被钢琴占有,他决不允许那部分爱和智力涉及他所不擅长的领域。恐惧把1900关在一个封闭的小圈子里,同时也隔绝的外面冰冷的世界,勾心斗角的交易。这一美好人生是对恐惧心理的艺术升华,然而这种消极避世的负面情绪却不能被现代人所模仿,原本学习、工作和家庭的压力就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为何还要徒增这种“负能量”呢?现代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短暂的幸福,可短暂过后他们不得不面对残忍的现实,这就是生活。
影片的主题,包含了一个人的成长,包含了爱情、友情,包含了命运,包含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包含了人的纯性,包含了人生观、世界观,包含了哲学。整个影片就是一首诗,一首极端浪漫的诗,一首甜美而带有淡淡忧伤的爱情诗,一首不朽的传奇史诗,讲述着一个人的人生,一个纯洁的人性闪耀璀璨光芒。然而这也是一首不存在的诗,因为它浪漫到了极致,极致浪漫的东西太过虚渺,隔着浓浓的雾,努力伸手去抓,却总有着那段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最后只留下无限的感慨,无限的失落,无限的缅怀。当结尾时,1900含着泪告诉老友:“在船上,我拥有钢琴,我可以在它的88个琴键上弹奏出我喜欢的无限的音乐,在这里,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当我看着陌生的陆地世界时,我突然感到恐惧,那是一架无限的的钢琴,没有限制,你行走其中,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要去弹奏什么。在这样的世界,我要怎么去生活呢?”一切疑问如烟云般消散在1900依然纯洁的眼神中,当我们早已习惯的固定的生活模式,当我们带着自己的目标向不可知的远方风雨无阻地前进时,是否有想过,如果我们熟悉的一切都突然消失的话,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信仰,只有灰暗如是,散放着恐惧气息的远方时,我们还能那么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吗?陆地的繁华永远比不上1900心中那份不稳定的安全感,他选择停留,他选择成为一座孤岛。在他娓娓诉说的琴声最后响起的时,那双音乐家的手在空中轻轻滑动。只是,1900看看天空的那异常平静的眼神在邮轮爆炸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湮灭的无影无踪。1900将自己禁锢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Virginian号是他永远的归宿和他的全部。
究竟是1900太过胆怯而不愿去尝试,把自己永远封闭,还是我们让现实禁锢了自身?成千的街道穿插在茫茫的城市中,我站在分岔路口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永远的迷失,永远的不知所措。大海以其广博的胸襟,接纳并收藏了1900这个特异的存在,也许也是因为大海的广博,1900看到了世界的尽头——那包容他一切的不安和恐惧的大海。回归大海,与之共存,是他最美好的愿望。
1900,带着他的孤独消失在这个世界,没人知道他来过,也没人在意他离开了。他是大海上的一座孤岛,高傲的存在,即使无名。即使无人知晓,只要他在大海中存在,就是最好的。
那么如果我选择原地,请别说我懦弱或是执迷不悟,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一座孤岛,一生寂寞,一生漂泊,一生与大海为伴,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消不灭,远离喧嚣,以整个陆地作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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