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合上《额尔古纳河右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写的真好,不愧是矛盾文学奖。
东方甄选强烈推荐,因为价钱便宜我抱着好奇心买了一本。第一次翻了几页,完全进入不了,复杂的人名,平淡的叙述,浮躁的我看不下去,于是把它扔到书架上。余华说,如果一本书你读不进去,说明它和你的缘份未到,深以为然,每天看到那本蓝色小书静静躺着,却一次又一次扭头沉迷于快节奏的短视频。
几个月后,我终于拿起来耐着性子读了十几页,我读进去了,确切地说是进入了那片森林和驯鹿中间,和鄂温克人一同体验着生命的惊喜和无常,体验着大自然的美丽与残酷,体验着萨满的伟大与悲情。这也是迟子建写作的角度,只有真实才会如此震撼,才能让读者身临其境,才会让我在阅读时一次又一次头皮炸裂,满身战栗,鸡皮疙瘩起起伏伏,这便是好的文章,它用平缓的文字娓娓道来,没有夸张、煽情的描写,我就像站在缓缓流动的额尔古纳河边,它温暖包容,装满了沉甸甸的故事,却平静沉默,只有不断蒸腾的水汽打湿了我的脸庞。
读完,脑海里浮现出现一个词:百年孤独,它们都叙述了一个家族百年兴亡的故事,也都是一部死亡备忘录,我想叫它中国版的《百年孤独》。是的,百年沧桑,死亡必须是不可少的话题。幼儿、青壮年的各种溘然离去,让我禁不住捂嘴掩面,仰天长叹。记忆最深刻的是埋葬完被雷击去世的父亲,“母亲回来的路上一路走一路玩,碰到鸟儿学鸟叫,碰到蝴蝶抓蝴蝶,碰到花儿摘一朵插到头上,到了营地就像顶着一个花篮,最后却坐倒在和丈夫居住过的希楞柱门口,哭着不肯进去。不同于寻常的描写让我心情跌宕,无法自持。
如果说普通人的生离死别让人伤感,而萨满的生离死别是让人心痛。作为人,他们有七情六欲,要生儿育女。作为神,他们用歌声和舞蹈迎接和送走来往的生命,用舞蹈驱赶病魔和瘟疫,见证每一个重大的日子,他们是族人敬仰信任的对象和希望。可作为女人,面对职责,萨满妮浩痛苦挣扎着,却一次次义无反顾用自己的孩子换回别的生命,这对于一个母亲如同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块肉。使命感,让他们背负着比常人更多的折磨。我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信仰和无私奉献,或许,最后那句话“我们不想再有萨满,他们命运太过悲凉”,是给予这个神秘职业最好的诠释。
鄂温克人对待死亡的态度让我赞扬,孩子纯洁如天使,一条白布袋,一处向阳坡将他们安葬。如同把一棵种子种到了阳光充足的土壤中,期待生根发芽,开始二次生命。成人离去便将他们葬在树上,葬在风雨阳光里,这方式让我想起了天葬。是啊,这是身穿羽毛裙,坐在驯鹿背,住在晚上看得见星星的希愣柱里,吃着狍子肉,信着萨满神,和大自然中融为一体的他们最好的归宿,歌声为他们安魂,舞蹈为他们送行。
我想,没有迟子建,我可能永远不会听到这个酋长女人的故事。这本书让我对生死的方式又增添了许多认知,也体会到了身在大自然中,人的豁达自在和从容接受。试图融入现代社会的族人带着驯鹿最后一刻归于山林,“客死他乡”是人生最大的悲剧,“落叶归根”是每个游子的梦。越文明离自然越远,这是进步还是退步,谁又能说的清呢?
“我抬头看看月亮,觉得它就像朝我们跑来的白色驯鹿;而我再看那只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驯鹿时,觉得它就是掉在地上的那半轮淡白月亮。我落泪了,因为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间”,结尾的如梦如幻,让我想起了《百年孤独》里人死后幻化出的满天蝴蝶。转头看向窗外,月光朦胧,一时间,我也分不清了,这是白天的黑夜,还是黑夜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