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东西大公路,座北朝南一排石头墙的红瓦房就是饭店的主体建筑了,就如现在的沿街商业房。中间位置是餐厅,穿过餐厅后面有个院子。院子的西面是围墙,有个大铁门,面向沿河的乡间土路,南北串联着河流上下的村庄。往南当然串联着你姥姥家,只是那个时候爸爸不知道有个林前村,更不知道还有这个姻缘。
院子的北面和东面各有一排房,就是宿舍和仓库一类了。奶奶住在东北角的一间房子里,那就是家。那个时候没有私人房产,职工是分配房子居住。单身的几个人一个宿舍,如你在学校的宿舍是一回事。有家室的能分一间或两间,就根据单位的条件和职工的职级而定了。
院子的东南角位置有一口井,有个半米高的大井台,井口有辘轳,当时那是很先进的了。井台是爸爸那个时期的游乐场,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也没人担心我掉到井里,哈哈。印象深刻的是曾在井台上吃过一次“乳羊”――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叫,姑且这样称呼吧――就是杀了母羊后发现的肚子里的胎儿,类似现在吃烤毛蛋。(是爸爸的小姨陪我吃的,你应该叫小姨奶奶。其实那时她也不大,也就一小学生大小,就来饭店承担起看孩子的工作了,照看爸爸。)据说那是好东西,就照顾我这个小太子了,于是成了我和你小姨奶奶终生难忘的一次饕餮盛宴。
饭店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你奶奶对爸有严格的要求。有一次爸爸对掉在地上的一个萝卜丸子呆看,有阿姨看见就捡起来吹一吹,问:想吃吗?吃吧。爸忍住,紧闭小嘴摇头。就吸引了更多的阿姨过来劝爸吃一个,爸一直立场坚定,都快逼哭了也不吃。直到饭店刘经理过来发话,爸才吃了。这件事成了爸爸小时侯懂事的一段佳话,直到现在你奶奶还时不时唠叨。其实爸爸那时候肯定是没被少照顾的,比如吃“乳羊”事件,因为饭店就我一个熊孩子,绝对没有争宠的。
饭店那个时候隔段时间就煮骨头或猪头,好象是冷冻卖。剔完肉的骨头扔在一个竹篓里,爸一定是第一个啃的,然后饭店的职工们吃饭的时候一起啃一遍。那时能啃骨头是大餐了,剔不净的肉星和骨髓可是上好的美食。有一个剃头匠子,每次赶张家坡集路过饭店,总来蹭着找骨头啃,他啃第三遍。
有个歇后语叫剃头挑子――一头热,他总是一头挑着炉子,一头挑着脸盆架子赶四集。邻里八村都认识他,爸记得都叫他秀才。他有点像电视剧《老酒馆》上的一个小人物,好喝酒,每次赶集回来总带着酒意,哼唱着:吃――点!喝――点!正应着一种人生观: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你大姑是在瓜峪饭店出生的。那个时候婴孩除了吃奶就是喂饼干,喂饼干是条件好的,是你奶奶这种职工家庭才有的。农村的孩子都是母亲嚼馒头或地瓜喂孩子,就如你母亲现在嚼了馒头和火腿肠喂“五月”一般。只是那时候没有火腿肠,有时为了增加一点盐味儿,嚼进去一点咸菜罢了。
喂饼干是先倒一碗热水,你奶奶拿饼干把饼干在碗里浸一下,一次浸一小口大小,等饼干软了,拿出来喂你大姑。爸爸的幸福是站在旁边馋馋的看着,等你奶奶喂完你大姑,爸爸喝剩在碗里的水,饼干是捞不着吃的。多次浸泡过饼干之后,碗里的水会带有饼干的甜味儿,那是爸爸童年喝过的最好的饮料了。那个时候的孩子是没有饮料概念的,也没有现在的各种奶,就更甭提什么几百块钱一桶的进口奶粉了。喝糖水曾是一代人的梦想,有句话是:你是泡在糖水里长大的。来形容你们这一代人,不为过吧,呵呵。有一个段子是说,问一个农村妇女的梦想是什么?荅:等我有钱了,我白天一碗白糖水,晚上一碗红糖水。
还记得一个有关吃的笑话是,饭店的刘经理在一个花铁笼子里养了一只老母鸡。有一次我发现笼子里有鸡蛋,就想去拿,结果被花铁划破了手指。于是大哭,当然就赖上了刘经理,鸡蛋白送我不说,还连续送了三天,算对我伤口的补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