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岁拾荒老人:她不死,我也死不成。

01

知乎上有人问,你过的最苦的那段日子是什么时候?

有人答,小时候完不成作业,离家出走半个月,到处蹭吃蹭喝。

有人答,最苦是相思。

有人答,20岁时,父母切断了财务支持。大三和大四的学费都是我一个人挣出来的,最穷的时候,早上和晚上不吃饭,因为工作的地方只包中午饭。

还有人说,属羊的人最苦……

这些回答让我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词的上半阙: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很多八零后、九零后会很无奈的说,我不敢死,因为我身后空无一人。

很多说这话的人,父母身体健康,有积蓄,有医疗保险,在生活上不但不会拖累他们,还会帮衬他们。

他们这样说,只是一种没有经历过人生大苦大悲的无病呻吟,自以为是的自怜自爱。

退休后,你想做什么?

环游世界啊,帮助子女照顾孙子啊,跳广场舞啊,参加老年活动团啊,去画画啊,写字啊……是啊,辛苦了一辈子,我们退休后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品味了酸甜苦辣。

那时,有谁还会觉得小时候逃学,中学失恋,大学做兼职是苦难。

年少时光,如清风拂面,多的是淡淡的美好。我们会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而哑然失笑,觉得那时候的人生真是无忧无虑。

俗话说:年轻时吃苦不算苦,老年时吃苦才算苦。就如辛弃疾那首词的下半阙: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02

有一位八十一岁的老奶奶,晚年就很苦。

老奶奶名叫蒋贵英,她的名字里虽有一个“贵”字,但她的命一点也不贵。

她的丈夫,因为肺病,多年不能体力劳动。她的女儿,六岁时,因为脑膜炎,傻了,瘫了。

这样的生活都已经够苦,以为生活已经到了谷底,可是命运翻云覆雨,轻易就可以把人推入更深的谷底。

62岁时,女婿得了癌症,把刚出生的不足三斤的外孙交给了她。

那时候,她已经干不动力气活了,只能去成都找活路。

找了一家饭店,帮忙洗碗,只干了一个月就被辞掉了。老板嫌弃她年纪,怕她有个闪失,店里要负责任。

她的丈夫因为身体不好,帮人扫过地,刷过皮鞋,但都干不久。


一家四张嘴,两个病人,一个幼儿,总要生活下去。无路可走,只能拾荒。她的拾荒,没有三毛的浪漫,因为她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现实。

一开始偷偷摸摸,怕遇见熟人,毕竟,捡垃圾太“掩人”(方言,丢人)。

“在老家,只有叫花子才去捡垃圾,但一家人要吃饭的嘛。”说起往事,蒋贵英老奶奶还是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蒋贵英每天上街捡垃圾,前胸抱着娃娃,后背扛着一袋垃圾,就这样行走在成都的大街小巷。

废品的价格并不高:塑料瓶8毛钱一斤(16个),纸壳4毛一斤,易拉罐最贵,3元一斤。

“那时,我给自己定的目标,一天要捡3斤米钱回来,才够一家人吃。”

每天的伙食一成不变,两顿稀饭,一碗泡菜,“我现在一闻到酸菜味,都要打个颤。”


外孙小的时候,买不起奶粉,就喂外孙米糊。

现在,他们的住处门口就是菜场,但她从来不会早上去买菜,因为早上买菜贵。

早上三块五毛的卷心菜,傍晚时只要一块,店家还送了三棵芹菜。

每星期割一斤便宜的肉,吃点油味。

记者翻看了家里的粮食,只有一棵卷心菜,三棵芹菜,一把挂面,一点米。

是的,他们不吃油的。那点挂面和米还是好心人送的。


03

亲戚送的半袋生花生,她舍不得吃,专门留给客人吃。

记者吃了一个,花生放的时间太久,已经变软,霉烂了。老奶奶没吃自己不知道,还满怀期待的等待着记者的好评。

她似乎觉得这样待客太寒酸,继续翻箱倒柜,只找到半瓶白酒,说,我给你倒一点。

记者只能以肝脏不好婉拒。

家里的午餐,只是一人一碗半干的稀饭。蒋贵英招呼记者一起吃饭,记者看她们生活苦寒,实在吃不下。

来回劝了几次,老奶奶声音发颤,眼含泪水,把手伸到记者面前,翻转给记者看:“你看嘛,我仔仔细细把手洗了的,碗也洗过了,干净的,不脏。

老奶奶以为记者嫌弃她脏,可怜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单薄的自尊。


因为她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以前拾荒的路线比较远,她要坐车,被车上的乘客嫌弃。

租的住房很简陋,门口的下水道气味刺鼻,辣眼睛。

有一次,好心人弹簧带着几个年轻人来看他们。正好厕所堵了,粪便漫出来,年轻人捂着鼻子跑了。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老奶奶的话说的这样悲情,记者只能留下吃饭。

老奶奶看记者愿意一起吃饭,高兴地快步走出巷子,在对面的小馆子里要了一碗毛血旺。又要了一些熟菜,抢着付了钱。

老板打了两碗米饭给她们,老奶奶很高兴,回来的路上一直说:“这个米饭是不要钱的。

记者吃了一碗米饭,那一碗老奶奶留给了她的外孙。

蒋贵英把半份毛血旺,拌在稀饭了,喂给女儿。

如果不是招待记者,她们过年可能都吃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03

拾荒能收获多少,取决于路段,时间和季节。

闹市区,夏季,早上六点以前,收获都会多一些。

夏季喝饮料的多,六点以前,环卫工人还没有清理垃圾桶,垃圾桶里还会有隔夜的瓶子。

老奶奶拾荒生涯里最温暖的一段日子,是在春熙路度过的。

老奶奶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但对帮助过她的人,她都记得。

从她家坐6路车到红星路二段,下车后,走不远就到春熙路。

那里是闹市,“生意”好,而且是步行街,车子开不进来,外孙跟着她也安全。


六路车的一位王师傅了解她家的情况,坐车不要她的钱,其他师傅在他的带动下也不收她的钱,这样她每天就能节省4元钱,对她来说是半天的收入。

老奶奶说:“我还是要名誉的人,我要给钱,不能白坐。

师傅说,他们是帮国家在开车,国家不要你的钱。

有些乘客嫌弃她脏,不想让她上车,“车是用来拉人的,不是用来拉垃圾的。

王师傅“河东狮吼”了一次,把老奶奶家的情况告诉了乘客。乘客从此再无怨言,还帮她提袋子,让座位。

王师傅还经常带着同事到她家帮忙。

一来就是好几个人,送东西,打扫卫生,不歇一口气。

我喊他们吃饭,他们都说,哪个吃你的饭哦!干完活就走了。


蒋贵英在春熙路的时候,因为距离远,每天只吃早晚两顿饭。

春熙路饭店的老板就免费请她吃饭,打的饭菜都特别多,吃不完还让她带回去吃。

去吃过几次,我怕我脏,影响人家生意,就没去了。老板再问,我就说吃过了。

她家附近超市和小区的居民都把瓶子给她留着。她出去拾荒的时候,他们还帮她照看孙子,送吃的给他。

还有热心的城管给她买面吃。

有一年除夕,她还带着外孙拾荒,城管开车把她们祖孙二人送了回来,让她们好好过年。


后来关家堰拆迁了,蒋贵英搬家了,距离春熙路就远了,找不到去春熙路的车了,有时候司机也不让她上车。

现在年纪大了,体力差了,还经常头晕,不敢走太远,她就从春熙路消失了。

春熙路上那些善良的人们,给予她的温暖,她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帮助蒋贵英的还有“四川益路同行”QQ群的群主—弹簧。这个公益群里有成员三千多人,集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天冷了,弹簧带着十几个志愿者来看蒋贵英,给她送来了棉絮、冬衣、棉鞋、毛巾和粮油。

那些没来的群友们,还在手机上问候蒋贵英。


04

老奶奶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又添了头晕的毛病。

她的女儿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她伺候。

每天早上,蒋贵英把女儿背到室外的凳子上,喂饭,吃药,然后才出门拾荒。

凳子是蒋贵英捡来的,凳子中间挖了一个洞。她的女儿可以在她外出的时候,直接在洞里解决大小便问题。

她的老公比她大七岁,88岁,肺病很严重。最近睡不着觉,靠墙喘气到天亮,像是拉风箱。根本不能帮她照顾女儿。

她每天拾荒回来,要帮女儿打扫粪便。由于头晕,蹲下去半天才能站起来。


她说:“晕起来还是吓人,眼前花花绿绿,房子都在转。”

前两天,在家里拖地时,晕倒了,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才醒来。

她丈夫无能为力,只能站在旁边,着急的直哭。

现在蒋贵英老奶奶,只有68斤。背着女儿从床前走到屋外,她扶着床架,一点点的挪,走几步,歇一下。

短短的几步路,她花了快2分钟。

医生说,她头晕是因为过度劳累,又营养不良。

现在拾荒走不了多远,因为头晕,都要歇一下。

冬天天亮的晚,她也不敢太早起来拾荒,因为怕晕过去。天冷,人少,怕出意外。


外孙已经成年,她觉得人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的路只能靠他自己了,她只能帮到他这里了。

但是看看瘫在床上的女儿,她又觉得这种苦难还无止境。

“我已经80岁了,是完全有资格去死的人了。”

她指着女儿,“她没有神经,不焦不愁,没有烦恼,她是不会死的。”

“她不死,我也死不成。”

生活实在太苦了,她不想熬下去了。于是就拿出两三天的收入—12元钱,算了一命。这笔钱对她来说是大钱,她平时连洗衣粉都不舍得买。

她只问了两个问题:为啥活着这么累?还要累多久?

算命的说来说去,就一句话,人各有命

蒋贵英兄妹五人,只剩下她一个了,剩下最苦的这一个。

医生说蒋贵英丈夫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等他走了,要送回资阳老家,我也是。

山上树子还是有的,砍来割料(打棺材),也可以少花一点钱。

这就是蒋贵英对身后事的安排,活着虽然苦,但是死了,还是要叶落归根,一家团圆的。


06

最让我感动的是,蒋贵英老奶奶的生活虽然生活清苦,艰难,但是她还是收拾的整整齐齐。虽然已经耄耋之年,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干净,清爽。

有人建议她带着女儿去乞讨,蒋贵英老奶奶不同意,无论再难,她都想有尊严的活着。

生活很沉重,但她活出了强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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