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罗鸣第一次打算谈恋爱,但是张若霖的态度却让他很是吃不准。
每次约她,她总是说自己这周已经安排满了,仿佛她是一家特别难预定的热门餐厅,非提前半个月才能有资格荣登她的约会名单。难道她对他根本没意思?可是每次给她发消息,她总是乐呵呵地回复,使用各种可爱的表情,每句话结尾的地方还总有那个九曲十八弯的波浪号,挠的他心里痒痒。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罗鸣遇事一向淡定,可碰上这位张若霖,做什么都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如百爪挠心般难受。
“下周我们去滑冰吧!”罗鸣记得,她说过她会滑旱冰。
“诶?好啊,下周几?”张若霖每次回消息,看上去都是一副雀跃的样子。
“周六好吗?”罗鸣的心在胸腔里咚咚打鼓,生怕她像往常一样,嗲悠悠地回一句“哎呀太不巧了,我那天要出差呢~”
“好呀~上午还是下午呀?”张若霖没几分钟就爽快地回了消息。
“上午十点,好吗?我们在人广碰头?”罗鸣几乎要跳起来,兴高采烈地开始查沪上的真冰溜冰场和溜冰教程的视频。他从来都没有滑过真冰,得来一点儿突击训练。
“好!”张若霖满意地放下手机,这回,罗鸣终于学乖了,知道提前一周约她的时间了。
张若霖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看她羡慕在人民公园滑旱冰的孩子们,就给她也买了一双旱冰鞋。从双排轮到单排轮,她虽说滑不出什么花样,但也颇为享受微风拂面、形影如梭的快感。罗鸣既然约她一起划真冰,估计也是个中好手吧?
周六,张若霖穿了一身运动装束,来到人民广场,看到罗鸣,当下倒吸一口凉气。
人高马大的罗鸣,穿了一条灰色的微弹喇叭腿运动裤,裤脚在脚踝上轻轻飘荡。上衣T恤短而紧身,暴露了他过于宽大的臀腿,整个人显得那么滑稽可笑,简直像是喜剧里的丑角。
张若霖努力想要带着自然的微笑和他打招呼,但她发现,笑容硬生生挂在嘴边,扯得整个脸发酸。她尴尬地尽量把视线从他下半身挪开,避免盯住他紧身发皱的裤裆看得出神。
一路上,张若霖始终无法将那条不合时宜的裤子从脑子里抹去,若有所思、寡言少语。罗鸣倒是一身自在,千方百计逗张若霖说话。张若霖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口里支支吾吾胡乱地应着,至于说了什么,她一句都不记得。
恍恍惚惚到了滑冰场,冰面传来的凉意让张若霖精神一振,赶紧换上冰刀,想试试身手。上了冰场,张若霖先是在外圈扶着栏杆慢慢走,适应一下场地,没想到罗鸣忽然从她身后窜了上来,一溜烟滑到她前面去了。张若霖刚想称赞他“好厉害”,话还没出口,罗鸣就一个趔趄,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张若霖吓出一身冷汗,看着趴在地上摔个嘴啃泥的罗鸣,和他硕大的撅起的屁股,她觉得特别丢脸。原本在场地中滑冰的人流迅速绕开趴在冰上趴手趴脚的罗鸣,他仿佛一座大海中巨大的孤岛,穿行而过的男女老少吃吃笑着从他身边绕过去,还回头望望他他,尴尬的气氛让张若霖想假装不认识他。罗鸣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回头对张若霖露出了一个傻气的巨大笑容:“好难啊!”
张若霖被他的孩子气打败了,忍住满心的嫌弃,好气又好笑地问他:“原来你不会滑啊?”
“我没滑过冰!”罗鸣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一滑三跌地来到张若霖身边,“但是我记得你喜欢,所以前两天看了很多教学视频…”
张若霖看着他那张认真的脸,罗鸣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很多,后脑勺上一大片头发翘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要起飞。张若霖咬着嘴唇,竭力忍住嘴边不客气的询问,说:“我觉得如果你不会滑,最好先和我一起在场边扶着栏杆走一走。”
两个人一起走了两圈,张若霖马上找到了感觉,开始低速滑起来,看着罗鸣在场边拉着扶手羡慕地望着她,恶作剧之心顿起,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场地中央引。罗鸣一路趔趔趄趄,自己滑倒还是小事,要是因为自己摔跤、连累张若霖也一起摔,那可就麻烦大了。
果不其然,没滑多远,罗鸣就摔倒了,张若霖尖叫一声,挣脱开他的手,摇晃了两下,竟站住了。她笑着去扶罗鸣,他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没料到身后冲上来一个孩子,“咚”地一声,把刚要爬起来的罗鸣又撞到了地上。孩子像猴子一样一跃而起,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划走了。受了重创的罗鸣忙对张若霖晃晃手,示意她别管他,自己慢慢截开川流不息的人群,向场边出口处走去。
“你怎么啦?”张若霖转了一圈,滑到他身边,“不想滑了吗?”
“我去休息休息。”罗鸣指了指饮料吧台。
“那我也休息休息。”张若霖觉得身上有些冷,也跟他一起走出冰场。
“你滑得比我好多了。”罗鸣指了指场内正在上滑冰课的孩子们,“虽然没他们好,但还是比我会滑。”
张若霖愣了愣。她没想到罗鸣竟会拿她和那些孩子做比较。“哈哈是吗?我也没上过这种课,也是野路子随便滑滑。”
“嗯,你滑的时候,不像他们,你的冰刀不离开地面的。”罗鸣认真地分析着。
张若霖突然有点生气,在嘴边的话没留神,还是倾泻而出:“你的身高是不是很难买到合适的衣服呀?”
“啊?”罗鸣没转过弯来,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呃…我,我注意到,你的裤子很短…”张若霖吞了一口口水,她说出口就后悔了,心里弱弱地担心,罗鸣会不会恼羞成怒?
“不会呀…”罗鸣站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裤子,“这条我觉得,挺长的呀!”
“诶??”张若霖吃惊不已,这么一条不合身的裤子,他竟穿得泰然自若?“我,我,我觉得…运动裤应该起码盖到鞋面吧?”
罗鸣使劲扯了扯裤脚,让它们刚刚盖到冰鞋的鞋面。张若霖心里大叫着:“不!不!不!”几乎要把手抬起来遮住自己不忍直视的双眼。
罗鸣仍旧一脸真诚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张若霖只能堆出一脸笑意,要尽快结束这场单方面尴尬的对话:“好像好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