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父母老了这件事,最早还不是从父母身上,而是从自己身上开始的。
曾有过那么一段,发现自己白发骤增,记忆力骤降,随之而来的性格从易怒暴躁陨落到平实安然,所有这一切来时,真的是措手不及,以为是这样那样,诸多排除后,猛然有了最本能的认知,年龄这个坎终是跨不过去,自己老了。
再回大家庭去观父母双亲,以前总是嫌弃他们说得比做得多,买回去多少好吃的,吃得却很少,家里人说时,一向大刀阔斧总揽全局的母亲,只是打转的份,还有就是每回一次,不打理,白头发就涨一成,老爸更明显的是,腿不中用了,踉踉跄跄,同一件事每次回去都要从头到尾给你讲一回…
那刻,我突然明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动手能力,肠胃,腰腿,甚至包括动脑功能,都在与日俱下,甚至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分分秒秒就这样老去了。
有点心疼,也有点后悔,曾经不经意间抱怨过他们这不行那不对,这本身不是他们不能够,而是已经尽力了,但脑与手,与身体已经不匹配了。
而对于这样的后知后觉,自己也懊悔不已,在慢慢弥补中。
周六,母亲忙村里姥姥迁坟的事去了,我陪着父亲吃午饭。
远远地,就见家住在一楼的父母坐在临窗的阳台上和我招手,自打耳越来越背后,与外界交流几乎是无声的世界时,这处地儿成了他的瞭望点,也间接了成了他与外界沟通的又一双眼睛。
母亲备得简单的食材,还有我备的份额少的食材,足够父女俩吃个好的。
开动。
盆里腌了个头不大的鲫鱼,打火开水焯了少许菠菜,这头剁点肉沫,切点配菜,再揉一小块杂粮面,磕两颗鸡蛋,齐活了。
这样就形成了一套流程,我在备料,父亲吼了嗓子东扯西扯的,自从耳背后,好似总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嗓门特别大,一看到我比划,他总是精准地给我递个盘子,递个葱什么的,好像有时你做到一半,还没想起要做什么,他就把东西递过来了,然后你感觉,正是需要的,父亲眼力劲是相当可以。
忙乎了一阵,父女俩一顿饭好了,一小锅鲫鱼汤,一小碟菜炒蛋,还有早炸好的两个小鸡腿,菜丁浇面,吃得也是很惬意。
一上午的忙乎,就是为了这十分钟就解决的饭,也不禁感慨,厨子与食客,永远是不对等的两个群体。
吃过饭,我让父亲眯一会儿,我收拾,但他却不肯,眼睛跟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点什么。
完后,我说腰不好,想展一展,他竟也随我回了主卧,坐在边上守着我,倦意一下子也没了。
每每看着他在地下走,总是弓着背,时不时地说腿上没劲,还念叨着说牙倒得不行了,只能一面嚼一嚼,爱吃得油糕软米饭,因为血糖的缘故,也成了忌口了,肉不香了,菜也没味了,似乎全身的器官和机能都在叫嚣。
我楞楞地看着,听着,有一种感觉就像是所有精力,所有的士气在一点一点地抽离,再感同身受自己,好似也是属于这样渐渐在减退的进程中。
心疼过后,其实也有释怀。
生老,是一种常态化,是不可避免,也不可抗拒的一件事,不论行进到哪一步,是哪种境况,但还得勇敢地面对,不服老,也不能怕老。
亦或许,再有一种理解就是,生命本身,也不必在乎结果如何如何,过程过好也是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
所幸,当父母老了时,我们还在,时不时陪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