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佛国。
佛主如来正与诸佛谈经,蓦然眉头微皱,双手一掐道:“金蝉子何在?“弟子在。”只见金蝉子双手合一而出。“南瞻部洲,西梁国处千里外有一妖孽祸乱一方,吾不忍百姓沉沦,汝速下凡降妖。”西梁国?听到这金蝉子心中一惊却仍答道:“弟子遵命。”
且看那金蝉子乘五彩祥云,衣袂生风,片刻便到如来所道之处,途径西梁国心中难免微微一叹,定了定神只见下方一片愁云惨雾,妖气冲天。金蝉子不紧不慢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金光飞出,下面妖雾便消散大半。“好一个‘金口玉言’”只见一穿着身破烂黑色袈裟手握鬼头禅杖面目丑陋的癞头和尚冲来。“你是何方妖僧?”那妖物并不答语,只带一片邪气用杖直捣金蝉子面门,金蝉子毫不惊慌使出他那九龙禅杖一招“慈航普度”竟破灭了那妖僧如潮般的攻势,两人又战五十回合,妖僧渐渐不支,继金蝉子道:“我佛慈悲,念你修行不易,速速伏法,亦可免受皮肉之苦。”话未说完,那魔头突然面目狰狞大吼:“佛?你也配称佛?你以为自己因果尽了灵台便一片清明?魔由心生,哈哈哈,你是灭不了我的。我,是玄......”未待那魔头话毕,金蝉子便使出了大神通以移山之法挪去身旁万丈大山镇魔头于山之下。一时,天昏地暗,斗转星移,约莫三刻尘烟散去,再看时已是沧海桑田犹如神迹。金蝉子面色平静,拂衣飘然而去。
回到灵山,诸佛盛赞。只是佛主仍端坐莲台之上深深看了金蝉子一眼,无言。
春去秋来,一晃数十年已过。某日,金蝉子闲暇,便化身一老僧下凡欲解众生之苦。可冥冥之中似有牵挂一般,他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曾经的西梁国处。这不来还不打紧,一来便大惊失色,昔日繁华的西梁女儿国如今只剩一片残垣断壁哪有丝毫繁华景象。他神识一扫,城中是有零星胡兵在搜刮财物,当即大怒,正欲出手灭去,又忽然想起佛门戒律无奈只得忍去,神识再扫,又发现北方一片密林之中有几户人家,金蝉子不再迟疑,直直飞去。
在村口忽见一老妪,那老妪坐于一青石板上,只是望着西方。“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有礼了。”金蝉子化作的老僧说到。“和尚?”老妪一听猛然抬头看了金蝉子一眼,又淡淡说道:“所谓何事?。”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贫僧数十年前恰逢路过此地,见有一国,曰:西梁国。城中虽无龙虎之象,但亦有丹凤之气,可怎数十年间竟成这片狼藉?”西梁国?老妪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一丝黯然,然后缓缓说道:“三十年前,西梁国突发大地动,三刻间城中房屋便倾毁大半。又过几日,探子来报千里之外的无情山竟生生搬去百里,这一挪恰恰到了子母河上游,河水便因此浑浊,无法饮用,要知西梁国上下皆为女流并无男丁,繁衍皆靠此河,如今此河断绝,国内人丁日益稀少,又逢大旱,三年滴雨未下,饿殍遍地,从此西梁式微。北方胡人觊觎西梁已久,趁此西梁大劫大举出兵,一夜之间便国破家亡。
与此同时,西牛贺州灵山大雷音寺。
文殊菩萨单膝跪地:“佛祖,东方突现一妖僧,天帝令人镇压但五方五老十二元辰皆败此獠之手,三十三天诸位真仙无一人可拦其半分,现已经杀入离恨天上,如若无人阻挡片刻可到须弥山下。我观此物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还请佛祖明示。”“此物可有名讳?”“他······自称玄葬。”听到这佛祖默然,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世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凡人也就罢了,仙家若是如此便会衍生心魔,轻则五阴积聚成身,重则六道崩坏魔现。所谓修行不如谓之修心。人间百姓皆羡白日飞升,却不知脱身七情六欲之难。三千世界皆入轮回,有轮回便有因果,罢了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宣金蝉子。
西梁国外。
树林寂静,孤鸿飞过不留声,毫毛落地亦可闻。忽然一道霹雳划过,刹那间暴雨倾盆而至,金蝉子依然伫立,声音嘶哑地问道:“那西梁国主又如何?”
“五十年前,有四个和尚从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求取真经,途径西梁。那西梁女国主见为首的和尚丰姿英伟,相貌轩昂,不禁芳心暗许,愿倾举国之力使那和尚入赘,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和尚一心向佛,只在那夜留下四字:若有······若有······
“若有······来生!”金蝉子略有颤抖答道。
“你······你······”
“一别经年,故人来访”说到这时金蝉子露出真身,正是当年三藏。而面前这鸡皮鹤发的老妪竟是曾经的西梁国主,可叹昔日佳人绝代风华的佳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两人无言,欲说还休,万般滋味在心头。这时,金蝉子忽得佛祖传音,深深看了老妪一眼,身体渐渐消散······
“不······”老妪泣不成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向前扑去,可却扑了个空。
大雷音寺。
佛主看着眼前的金蝉子道:“那魔与你有一段因果,你去吧!”
离恨天上。
二郎真君与四大天王齐齐围攻那玄葬,打得难解难分,玄葬挥舞着鬼头禅杖,阵阵黑气传出。玄葬卖了个破绽,二郎真君不知是计三尖两面枪直接刺出,玄葬冷笑,禅杖一拉那枪便被直接拉出,真君大惊正欲收回可却早已为时晚矣。他这一败之前攻势瞬间土崩瓦解。玄葬准备再攻,蓦然间虚空中一道金芒闪过挡在玄葬面前,细看原来是一柄九龙禅杖,金蝉子的身影慢慢浮现,双眼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玄葬。“哈哈,你这废物终于肯出来了?”玄葬狂笑。“你本因我而生,因我而起,今日且让我了却这段因果,还得我心清明。”金蝉子平静说道。
“就你?你算什么东西?”
“五十年前,机缘之下路径西梁国,我本视天下女子皆为红粉骷髅,可见那西梁女主竟动了一丝凡心,虽然仍守住灵台但奈何心魔已生,便此产生了“因”,那时因我只是肉胎凡体,心魔只能蛰伏,待我功德圆满,它亦法力大增但仍非我敌手,可经那山村一见有一刹之间乱了本心你便功力又是大涨再加上你吸收这三千世界痴男怨女心中不忿竟使这漫天神佛奈你无何。现在,是时候了却这“果”了。”金蝉子道。
却看玄葬听完这话已近疯狂,鬼杖如同灭天之势袭来,倘若真的砸下金蝉子必定神魂俱灭。可金蝉子仍纹丝不动,那鬼杖据他头顶三寸之处竟再难进丝毫。
“唉······”金蝉子长叹一声轻轻握住鬼杖,玄葬双眼茫然。“你葬了天地却葬不了众生七情六欲,你葬了自己却葬不了心中执念,罢了,你我再入轮回走上一遭。”说我金蝉子盘膝坐下,生机渐散似是圆寂,诸神大惊急忙探查发现仍有一丝不灭,这才渐渐安心。
东胜神州,傲来国,青牛村。
村子西边有一户人家姓陈南边有一户人家姓梁,两家世代交好。某日,两声啼哭几乎同时响彻了村庄,原来陈家诞了一男婴而梁家则是以女婴,两家大喜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当即沐浴更衣定了娃娃亲。
十八年后。
有一白衣少年立于河边,少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旁有一女子杏脸桃腮,娥眉曼睩。旁人见了好不艳羡这一对神仙眷侣。“夫君,我昨晚又梦到你成神仙了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和尚,你不会要出家吧?”少女轻蹙眉头。“哈哈”少年听了不觉大笑说道:“出家?人间繁华还未享尽,又怎会去那佛家青灯苦寒之地?世人皆道神仙好,我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又过半个甲子。
残阳似血,秋风扫过。一对迟暮之年的夫妇牵手坐于河边,望江听流水,共伴数落花。忽闻远处有一歌声传来,细听来是: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不知何时,两人长袖湿。
“我要走了。”她说。
“我陪你。”他答。
这时空中飞来一对蝴蝶,向着苍茫,向着虚无,渐渐远去。
金蝉子猛然张开双眼,看了四周,无言。拂衣起身凝向南方,风已吹干脸上两行清泪,迈步走出门外,一声缘尽在金殿久久回荡,待声音散尽,世间再无玄奘,只剩旃檀功德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