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里算异乡还是故乡。
说是异乡,自然是没错。因为我清楚地描绘得出我那需要穿山越岭,迂回颠簸过N道裹在山体上的小道才能找得到的小城。小城坐落在群山之间,有很多的河沟和很多的桥。中秋,是个盛大的节日,琳琅满目的瓜果,鲜香精致的月饼,一整天车水马龙的街道,街道上或为生计奔忙或自在闲游的人们浑身上下的喜气,还有一轮我们会在屋顶设香案,虔诚敬拜的月亮,和一个一家人围桌而坐,其乐融融的月夜……
这里,睁开眼,心情便灰蒙的天空罩住,是节假日特有的空闲一遍遍提醒我这是一个馨香的节日。这是异乡,而我,是多么想念我亲爱的小城,像一个婴孩想念一个温热的奶瓶。
说是故乡,自然也不假。两年多,我整日价呼吸这里的空气,和这里任性的天气打交道,摸过华美神秘的经桶,用草原上的狼毒花编花环,把波斯菊和金露梅插进玻璃瓶。我去走这里的路——熟悉;去看这里的风景——慨叹;去喜欢这里的人——牵念。我不能排斥拒绝这里藕丝般的暖阳清空,就像我不能逃离丢弃这里铁青色的清寒冷寂一样。中秋,是个煮沸想念的日子,昨夜的梦境是薪柴,今早的惆怅是火苗,噗噗哧哧熬煮着情绪,想念远的人,近的人,相亲相爱的家人,相识相知的友人,相拥相伴的情人,就像想念一轮皎洁清亮的圆月,干净、激动、手足无措却也欲罢不能。
这里,孕养了我这许多心思,惯宠出我这许多念想,我想一个人认真过活过得地方是一定能捂出故乡的热度的。
揭开蒸笼,白嘟嘟的月饼吐着热气,娘就会用竹筒蘸上红的绿的颜色粉,给月饼化妆。彩色的梅花瓣印在月饼的脸上,节日的喜气一下就被调制出来了。当然,这月饼不止是颜值高。松软的皮面里包着丰盛的馅:揉成细颗粒的干馍馍,和上核桃、芝麻、花生、蜂蜜等辅料,洒点橘子皮碾制的粉末,滴几滴酒,再浇上烧熟的清油,拌少许水进去,棕黄色湿漉漉的月饼馅便散出魅惑的香味。
最喜欢吃这样的月饼,可惜只能馋馋地等到晚上才能大开吃戒。新作的月饼是要留着敬灶神、敬月亮的。到了晚上,我们在屋顶的小桌上摆上新鲜的瓜果、干果、月饼、香炉、油灯,风丫头掀开云帘,明月缓缓出场,香炉里的几股青烟遥望月辉,把我们的期盼和月色的祝福缭绕成一支舞。尽管要忍着馋气,但我还是很乐意的,因为我更喜欢中秋的月亮,神秘浪漫,仙气盎然。小时候我总是想吃了敬过月亮的月饼,我的心就一定会带上月亮光,清朗明亮,灵动超然。我就是这样喜欢上月饼、月亮和中秋的。
又是一年中秋到,接着娘的电话,撒娇说待我长得再大一些就给她做月饼,做圆的、弯的、一轮的、半轮的。娘说:“就算你再长不大些,也没关系,等你国庆回家我就给你做”。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只有在父母这里我长不大也没关系,不懂事也可以原谅!
中秋的月亮,你一定要很明亮!中秋的人,你一定要很幸福!
但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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