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通高速公路前,山西省大同市至浑源县只有一条二级公路,一路山势险峻,沟壑纵横,过固定桥、菜地沟村,在最险要的地段,蜿蜒的道旁有个小山村叫“三岭”,我的大姑嫁到了那里,由于地不好种,村里人一直不多,星星点点的不到十户人家,除了种地,向有时路过的长途货运司机兜售一些农产品,是村里人唯一的收入来源。
我喜欢山野,小时候去看大姑,就喜欢去爬那里的山沟,我的表哥常带着我去捉蝈蝈,山里的蝈蝈是黑色的,当地叫铁蝈蝈,叫的声音很嘹亮。山里还有松鼠、獾、蛇等野生动物。一天,我们在村口外一个很深的山沟下,追松鼠、抓蛇,从午后一直玩到傍晚,在表哥的一再催促下,我们开始往回走,天色已经变得灰暗,这时,我忽然注意到草丛中有个圆圆的石头白的发亮,在晦暗暮色中异常的显眼。我过去抱起来一看,原来是个骷髅头,头骨不是很大,像是个孩子的,并且异常的白皙、干净,摸上去丝滑温润,手感说不出来的舒服,奇怪的是,当时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抱在怀里反而内心感到非常的平静。所以我当时就想把她带回去,但表哥坚决不允许,并且态度严厉,还要打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表哥如此生气,或者,是恐惧。
一路上表哥很沉默,从沟里爬上来到村口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月色很好,村口的大石磨旁坐着一个人,看不清脸,衣衫褴褛,突然冲我们幽幽地问道,“看到小梅了没?”,他的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月夜中却异常的清晰。谁是小梅?我问道,表哥说“他是个疯子别理他!”,就拉着我一路狂奔回到家里。
多年以后,回老家路过三岭,三岭更加萧条破败,年轻人都已经进城打工了,表哥也早已在大同市定居,村里的人更加凋敝,但大姑还是喜欢种地养鸡的农村生活没有搬走。不管外界如何变化,时间在这里仿佛是静止的,山沟里杂草丛生,村口的大石磨还在。我忽然想起那个疯子,就问大姑,那个疯子还在吗?“你是说冷疯子?去年被一辆大货车给撞死了”。据说他那天看到他的女儿在一辆路过的大货车里,就去拦截大货车。他是怎么疯的?我问道。大姑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他姓冷,妻子难产死了,留下了个漂亮的女孩,取名叫“冷梅”。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大姑继续说,小梅生的很漂亮乖巧,皮肤白皙、骨骼清奇,眼睛不是很大,但是很黑十分有神,加上又很懂事,所以非常招人喜欢,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抱一抱。小梅五岁多的那年,在一个夏天的下午,她在村口玩的时候失踪了,村里人一起寻找了一夜未果,第二天,村长报了警,最后在村口外最深的山沟里找到了小梅的尸体,发现时,小梅下身赤裸,口张的很大,眼珠已经发灰,她已经开始腐败,下体及嘴里布满了蛆虫。她的额头上还压着一块石子,石子下面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一张五角纸币。
小梅的案子一直没有破,有人说可能是村里人干的,有人说是路过的货车司机嫌疑最大。“唉,女娃娃不要生得太好看,太可怜了,太惨了”。大姑不停的摇头叹息。
“看到小梅了没?”,在我脑海中响起。此时, 起了一阵风, 我的指尖掠过一抹丝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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