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老邱扒开被油烟熏得漆黑的帐子,两只脚同时从床上落在一双近乎报废的布脱鞋里。他走到屋外,阳光透过门前大树的树叶间直射他惺忪的双眼,他揉了揉眼睛又回到屋子里。
屋里有些昏暗,被扬尘扯坏的蜘蛛网,贴在漆黑的毛坯墙上使得屋子里更加黑暗。
傻老邱一辈子没结过婚,大多时候以捡破烂为生。前些年他那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因年久失修,被一场风暴吞灭后天天找村领导,后来村里实在没办法才给他修了这座简易的砖房。
傻老邱其实并不傻,他的门路很多,捡破烂是他的主业。每逢过年的时候他会家家户户贴财神,遇到大方的会给个一两块,遇到不大方的也就几毛钱。他有一份轻松且回报高的职业,哪家有喜事他会拿一小段鞭炮给东家贺喜,东家会给他一包香烟,遇到大方的会给上几块钱,有时甚至十来块,然后他会不客气的主动留下来坐席。
有一次村里老吴家办喜酒,傻老邱例行以往这一系列的手续,在给钱的环节时,傻老邱不乐意了,他紧闭双唇,嘴角内陷,眉眼低垂。
“都什么年代了,如今物价飞涨,就这点钱鞭炮都买不到,再说东家这么大喜事不至于少这几个发财钱吧?”
原来傻老邱把鞭炮放完后老吴的大姐夫只给了他两块钱。
老吴见大姐夫和傻老邱在争执,过去问清原因后,立马面带微笑右手往上一抬:“给十块,十全十美。”
傻老邱本来紧闭的双唇马上露出一副陈年黄牙,脸上的肉瞬间堆到了一起,连忙点头哈腰说着道谢的话,接过十元钱后坐等开饭。
老吴的大姐夫有些不快: “现在的乞丐怎么成这样了,再过几年是不是改抢了?”
“大喜日子,图个吉利。”老吴用他那几乎定型的笑脸安慰着大姐夫。
八月的天还不算冷,但傻老邱习惯性的穿着他那件捡来的破棉衣出门了,因为他得知今日隔壁村有人办喜酒。与其说是件棉衣,还不如说是件单衣,因为里面的棉早就从破洞处掉完了。其实那是一件女式衣服,上面被一层厚厚的污垢覆盖着,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一件粉红色花格子衣服。对于他的怪异着装村里人从来不会笑他,因为都已经习惯了。
出门没多远,他被一堆人群吸引住了,原来一群人在议论树上的一个黄蜂窝,有的说黄蜂窝的直径至少有三十厘米,而有的却说至少有五十厘米。
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把它摘下来,你们量一量就知道了。”
一群人望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邋里邋遢的汉子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人正是傻老邱。
人群里的质疑声此起彼伏,其中有个男的说:“你怎么个摘法?”
“徒手。”
“你若能徒手摘下,我给你买包烟。”
“说话算数?”
“一定算数。”
傻老邱将两只袖子卷起,来到树下纵身一跃抓住了最下面的一根树枝,像猴子一样顺着树枝爬了上去,当他接近黄蜂窝时下面的那群人已经全部躲了起来,他们都害怕被蛰。
傻老邱右手抓着树枝,左手握着黄蜂窝与树枝连接的部位,他猛地一下将黄蜂窝和树枝分开,顺手丢了下来。上面的黄蜂受到惊吓到处乱飞,下面的人群躲得更加严实,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出。奇怪的是上百只黄蜂绕着傻老邱转,但就是不蛰他,他们说是他身上味儿太大,黄蜂不敢近身。有的则说不然,因为有一年夏天村里的王三姐在田里割稻时不慎被蛇咬伤脚踝,当时肿得有碗口那么粗,王三姐躺在颠簸的板车上痛的喊天叫地,在路上恰好遇到傻老邱,傻老邱见此情形立马用他那漆黑还带点儿外翻的嘴唇顶住了王三姐的伤口,经过一番吸允后傻老邱一脸自豪的说道:“没事了,一会儿就消肿。”
傻老邱治蛇咬伤的技术并非子虚乌有,他曾经拜过一个姓魏的老头为师,据说魏老头是当年湘西剿匪时逃到隔壁村来的,他治蛇咬伤的本领堪称一绝,被咬伤的人无需去找他,他也无需出诊,被咬伤者只需给魏老头捎个信便能痊愈。当然,这只是传言罢了,并非有人真正见过。
前几天村里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女人,有些疯癫,在村子里又唱又跳,有时大哭大笑,有时又噤若寒蝉。河边有个茅草屋,屋里的三捆稻草按三个方向摆放供人坐靠,平时摆渡的人用来避避风雨。摆渡人见那女人可怜便叫她晚上歇在茅草屋里。
傻老邱从来没碰过女人,深夜他拿着手电筒摸索到河边的茅草屋里,茅草屋是不带门的,他走进去用电筒照了照屋内,女人躺在稻草上并没有睡着,她用手遮挡着刺眼的手电筒的光。傻佬邱走到女人跟前坐了下来,女人没有畏惧而是咧嘴一笑,傻老邱把电筒换到左手后用右手将女人头上的几根碎稻草拨了下来。傻老邱看着女人,咧着外翻的嘴唇,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一瞬间眼角的皱纹都快连到后脑勺了。傻老邱将手电筒放在地上,脱掉了那件粉红色花格子上衣后靠向了女人。
傻老邱从不会考虑今后的生活,他也从不觉得他的人生是否悲惨,就像他从不觉得他那间黑暗的屋子里缺少光明和话语一样,但对于眼前的利益,他的思想转变的非常快,就如偷窃尝到的甜头。
傻老邱从一次偷腊肉开始,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偷比什么都来得快。自那以后他再无心思捡破烂,而是把主业改为偷。
傻老邱偷窃成瘾,在一次自认为完美的计划中失败了。
大冬天, 一群人将傻老邱脱得精光后绑在树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提了一桶凉水,一滴不剩地倒在傻老邱的身上,傻老邱不住地哆嗦,接着几个人拿细竹条在傻老邱身上不停地抽打,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棒朝傻老邱的肋骨狠狠地给了一棒,傻老邱一声惨叫后晕了过去。
傻老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衣服也帮他穿了回去,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回到了他那没有一丝温暖的简易砖房里。
房子里传出阵阵哀叹,无人照顾的傻老邱躺在床上已经几天没吃动西了,他那双无助的眼睛望着那漆黑的帐子,似乎想到了他人生的悲惨。他停止了哀叹,奋力从床上爬起来,光着那双满是裂纹的脚,走到以前屋旁堆放破烂的地方,拿起几个没卖掉的农药瓶子,将瓶底残留的农药倒在一起一口下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