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我第一次参加自考监考,我仍记得人生第一次参加这类考试监考是研一下学期,得知这种赚取外快收入兼职形式是从一位学长那边获取的,学长当时在一所民办高校当老师,主要也是负责考务安排这块工作,所以有这种新鲜的兼职方式和渠道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些仍在象牙塔里的学生。
那时参与的积极性很高,很开心,一图鲜,二图钱,作为学生党充当监考老师,笔直站在讲台上注视着台下一票埋头苦考的学生一举一动是多么新鲜,同样作为学生党,利用周末休息时间监考,不误学习,也不误事,还可以赚取一笔监考费,在当时我们狭隘的生存观里,准确是赚钱观里,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所以那时,自考监考中,我们班有近一半的人参加了监考,我想原因正如我一样吧。
我们以为监考很严,所以即便长着一副学生脸,也会通过穿着、语气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认真、严格的监考老师,然而,当我们到达目的地,开完考务会,分配完考场后,我们陆续被隐晦告知,对考试过程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抄。考生们似乎也深谙自考过程中的套路,均携带了便携式、易读式的小抄本进场,开考后,毫不顾忌地抄起来,你的担忧、胆怯会被那些刻意安排给你的一位资深监考老师安抚,并信誓旦旦告诉你:“没事儿,如果巡考过来,楼层协管员会提前通知。”如果再让我回忆那时监考完的感受:“不懂,不解,不苟同。”那次的监考经历从某种程度上撼动了我固有的三观,原来考试可以不用复习,原来考试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考试会有考生和监考老师打配合,seriously?
后来,同样作为学生身份,又陆续参加了许多社会监考,只是再也没参加过自考监考,因为我的正统教育观还未撼动,我坚持如果做不到,那么就避而远之吧。但是今天,我又来,而此次,是作为教师的身份,第二次参加自考监考,如果要我说,身份转换后,两次监考让我有何感受,我只想说自考监考让我深深感受到当下我们教育的失败。
如果只是对于学生作弊睁只眼闭只眼,我还可以自我解释:自考嘛,别的学校都是这样,都会对夹带小抄的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然而此次却有监考老师成为学生考试的推手,那根笔直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脊梁在那一刻弯曲了下去,丑陋无比,可耻无比,因为有监考老师为了让自己所带学生过,选择跟其他老师调换考场,然后在考场现场做题,把答案给学生。
我可以接受自考考试中默许地“对于学生夹带小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于世,存于世,有时候不得不对绝大多数人默许的潜规则低头,但是当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演变成伸出一只援助的手的时候,我只觉得反胃和发凉,反胃的是这种恶臭溢出的氛围,发凉的是冷眼旁观的情景。
如果没有走进教育行业,可能今天的我依然对教育竖起大拇指,而今天,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这只竖起的大拇指开始有点弯曲了。教育是什么,不应该是仁义美德的传输吗,什么时候开始育假了?如果不是今天那一幕我可能不会开始审问自己,开始审视我们眼前的教育。
今天坐在考场的考生百分之九七以上的学生是我们学校的,而且培养的学生也是未来从事教育行业的学生,意味着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笔直地站在讲台上去教育他的学生,可是今天他们在自己的通往教书育人之路上看到了什么?——虚假!虚假!虚假!
在校大学生的自考考试本应是给那些被高考筛选机制淘汰下来的一批学生提供一种自我提高的平台,这个平台是付费机制,也就是只有通过付费才能获得在这一平台角逐的机会,而他们所付出的这个费用是后面那一个个对他们充满期待,对我们给予希望的家长们,他们认为子女的未来不止步于此,认为学校的教育会拓宽子女的未来,所以当需要这笔费用的时候,家长定是眼都不眨的给了学生这笔费用,他们的支持里不光是这笔看不见的费用,还有对未来那种美好的向往。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份单纯的向往里,充斥着子女的冷漠,更充斥着教育的低俗。
学生家长的信任和支持被错位的教育渐渐侵蚀,鼓励下学生通过自考提升自己,却忘记了这份提升的努力中需要学校、老师的正确引导,从一开始就应强调考试的纪律和规矩,督促学生把心思放在认真学习,汲取知识上,而不是旁敲侧击地告诉学生“在学校报自考,学校会关照……”所以越来越多的学生被引导着报名自考即可拿到本科文凭,试问这样的文凭中又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假呢?
我们总听说“强国”靠“人才”,“人才”靠“教育”,在这环环相扣的命运环中,教育这一环节出了问题,何来人才,何以强国?想到这里,我抬眼看向了窗外,眼角余光扫视粘贴在黑板边缘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二十四个大字异常鲜亮,只是一阵强风让“诚信”二字从板底掀起,半耷拉着摇曳在风中,我将视线拉回眼前的考场,学生们早已轻松的完成考试,都兴致盎然地坐等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