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三十年前被人贩子卖到孟村。
经过三家的相亲,有个大过她二十岁的小老头出一千二百元,可年纪太大,个又小,花儿和人贩不愿意,还有一个相当的,而出钱太少只给三百元,花儿想逃回去的路费都不够,也不愿意,第三家是邻村的较穷的人家,长得还俊郎,而且也愿出六百元,眼瞅同被拐来的都被牵走了,花儿恐怕自已卖不出去,愿意了。
花儿随叫孟明的走了,一半钱给人贩子表哥俏回家,一半自已留着,孟明家实在穷,还比花儿老家穷,一间半土批墙平房,一个裸小脚的老妈,新房仅有一小土炕,土炕南墙开了一扇半平米的小窗,最能说明是新房的仅仅是那二尺新花布窗帘,炕上黑乌的被,和粗凡布炕单,不但老旧还补着块块麻包布补丁,还脏,一个断了脚的标着学校名的学生课桌,断脚捆上木棍撑着,最值钱的应该是桌上的一梳一镜,四周墙体斑剥,后山还有几处一指宽的裂缝,在裂缝处贴上观音菩萨象,象下挖掘过香炉台,天花板是裸露的竹草席排和黑乌的领条,中间领条挂着几串豆种,和杂乱衣服,高一点的人立着都要低头,或者撩开,课桌前横着一条一米多长橙,这就是这个家的一切。
花儿怀揣着那三百元钱,紧紧的,这样的家连老家过山瑶的草洞都不如,那些先嫁到这里的人,回了老家吹得天堂一样,天天吃馒头,住砖瓦房,干活不用爬山,什么呀,舍家抛子把自已卖到这样的人家,算了,反正得了三百块解决哇哇待哺的一双儿女,反正说好,得钱住一段时间,逃回去,晓得跟那老头走还多得六百呢,可是那老头看着实正倒胃口,何况同床共枕,花儿想着,这里人叽哩咕`说话听不明白,和老家老师讲的普通话不一样,那来那去的,不知说什么,还好人群里有个老乡音普通话的中年人,在张落,好象这家人特地请来的吧,眼前叫孟明的丈夫,确实俊郎,高个,活脱脱电影里英雄样,和家里小男人丈夫比英俊多了,当初不就想嫁这样的人吗,可是南方,这样的男人只能在电影里,在公社,在县政府,中学里偶尔见到,算了,卖给人,不卖给这个家吧,反正都得想法逃回去,花儿思量着,想到离别多曰的幼儿忍不住泪汨汨,
天暂黑,院里看热闹的人没走,花儿想到表哥吩咐,不要把钱放在身上,北方佬买去的媳妇得搜身,防逃跑,都不有钱,还守着,等生米做成熟饭,生儿育女了,才有点自由,能逃回去的,是特聪明的人,花儿想自个特有心眼,都能哄自已的丈夫说打工,把自已卖了,卖到几千里外的地方,还哄人说没结婚过,得价还比几个大黄花闺女高,满天过海,也一定能逃过这一难,吩咐人贩表哥,在镇上等几天,办完婚了,找机会逃,花儿省视这个破破烂烂的院落,过道两扇大门,门板底腐烂,一尺高的狗儿都能通过,土批围墙没人高,还有一棵槐树,能爬树,都可以过的,要逃难不倒花儿,
花儿假装着羞答答,坐在炕沿上,只见身边不光是新丈夫,还有婆婆,婆婆没有走的意思,都传说北方人都全家睡在一张大床(炕)上,也是这一间半的屋,中间半间,左边一个大水缸,右边大炉灶一口大锅,贴北墙是一张饭桌,右墙后就是正屋也是那个有炕的新房,婆婆说:“歇吧,天不早了,”花儿这回真正扭捏了,多难为情,虽然是过来人,在家也是四口睡一张床,那可是自己亲儿女和丈夫,婆婆是不能同床的,况且身边两个人,逃都难了,看那孟明也有点紧张的样子,花儿还是说:“在老家,婆婆是不和儿媳住一起的,真不习惯,”婆婆想:借了好几个人的钱才筹够卖来的媳妇,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跑了,花儿的婆婆说:“,好好我住柴房”,就揭开炕单,抽出小被袄褥,搬到东屋柴房,花儿随着婆婆到柴房,什么柴房,一堆霉烂的玉米芯,棒桔,还有农俱,连个草席都没有,婆婆到茅坑上取下一抱麦草,埔到玉米芯上,和有小被褥,就睡下了,连老家的猪都不如,猪还能睡在干净的水泥地上呢板,花儿想。
花儿走哪孟明都跟着,连上茅侧也是婆婆跟着,围墙虽矮,大门虽破,花儿就是没法走出大门一步,花儿把三百元钱的十元大团结,一张一张地卷成烟卷分别插到茅侧的石逢里,还有避孕药,每天都在茅侧偷偷吃避孕药,孟明明知花儿不是黄花闺女,但是用钱卖来的,自已家也困难,孤儿寡母的,三十出头了,:能卖到也不容易,这村光棍的多着了,认了吧,花儿能唬人,说明花儿心眼多,守着严些,花儿孟明都各自打着心里小算盘。
半年花儿都不用下地干活,和孟明一起东头联社,村西联社赌麻将,夫唱妇随,麻将床边很是有缘,婆婆做好饭就到麻将桌边请回来吃饭,不是饭,是锅头,玉米菜煎饼,花儿吃不贯,麻将主家如果蒸干,馒头,包子,包饺子,花儿都不走,非得厚脸讨吃一两个,主家都腻味死了,后来做好吃的都偷着,不让花儿知道,可是花儿嘴特甜,唬弄得牌友有好吃的,都给她吃,嫂进婶出的,唬弄得本来都很爽的北方娘门,死心踏地地让花儿吃,过后又称上当,没法花儿太能说了。但是花儿就是唬弄不了婆婆,婆婆是一个外傻内清的老人,当年十来岁都和鬼子过招过,给平原游击队传信,站岗过,是个老党员,家庭困难,眼看儿都三十出头了,说不上媳妇,就卖这门媳妇,所以对花儿疼爱如亲闺女,家里几个下蛋的鸭鸭蛋都给花儿吃,自已吃野菜锅头,就盐吃。可是半年过去,花儿还是没怀上娃,婆婆找原因,花儿不在,把炕抄了个遍,就是没见避孕药,偶然一早发现花儿上茅坑没蹾下,就出来,婆婆怀疑花儿有事,就抄后,抽查茅侧,果然找到了避孕药,和二百六十块钱。婆婆并没有吵闹,还是偷偷地告诉了儿子,孟明也不动声色,有意地粗心,花儿见有可乖机了,可是当找不到钱后,花儿跑到村头早嫁来的老乡,求助给路费,老乡只给一百元,花儿终于逃到镇上,从镇上步行三十公里,到市里,在车站被孟明的老表碰上,拽了回来,这回孟明的家人,和给孟明借钱的亲戚都来了,一院子人,骂花儿是骗子,孟明煮了大锅热腾腾水,宣声:“走人可以,退钱,否则煮了当肉卖,还借的钱。”花儿吓得下跪求饶,:说愿意让孟明再卖她一次还钱,让自已在第二家逃走,回家和孩子团聚。
孟明没有再卖花儿,也没有煮她,也不守了,因为花儿唬人,说假话,唬弄人,把自己当黄花闺女卖,要高价,这事揭穿了,孟明整个家族都没面子。孟明当乌龟三八,婆婆也不守花儿了,爱走就走吧!花儿不甘心,再次去求老乡,可是老乡不敢见花儿,村里人得知是老乡给钱花儿逃走的事,都指责她,老乡的丈夫更恶,把老乡衣裤脱光捆到院子:枣村上,任风雪打击,差点冻死。花儿象鬼一样,被所有人躲着,坐在麻将桌边,人们自觉离开,走在村头也被人骂“骗子,破鞋”,连一起卖来孟村的几个老乡都不敢见花儿,这下,不论花儿多能说,人们都躲着,生怕被花儿的甜言密语唬弄。花儿开始下地了,孟明也不理她了,出门打工去了,也不留下钱,花儿,想走也走不了,没有钱,一百多块钱的路费都没有,麻将也没有人愿搭伙来,花儿只好随婆种地去。
年未婆婆说,卖了棒子,积点钱,给花儿回家了,可是二亩地棒子一点也不留才卖八十块钱,婆婆把钱交给花儿,花儿走不了,告诉婆婆怀娃三个月了,生下孩子才走吧,花儿怀娃改变了命运,家族人都不那么劣视了,花儿又重复打牌混吃的习惯,借钱吃好的,穿好的,孟明打工的钱都不够花,因为花儿怀娃了。
花儿牵挂着远方的儿女,又没能力,也不忍心扔下刚产下的女婴,拼命赌钱,想积点钱,寄回去,做鞋,柞自已种的花生油邮回那边的儿
一往过去四年,花儿与孟明生的女儿四岁了,花儿更加思念远方的儿女了,哄着孟明和几个老乡说父病重要回去,筹了一千元,踏上了回家的路。
花儿回家头个月还来电,询问女儿,还叫孟明汇六百块元作回来的路费,当时孟明打工一年也才领五百块钱呢,孟明还是借邮了去,花儿收了钱边不回了,花儿再次弃女抛家。留下孟明一家老小,花儿的婆婆说,不怪花儿,每个人都有难处,没有人愿意抛家弃子,出卖自己,走投无路了呗!花儿的婆婆在老屋终老时,属托,不能搓房,或许有一天花儿回来找不到。
花儿走了二十多年,女儿也长大了,活脱脱的孟明翻板,要嫁人了,同村的花儿老乡带活说花儿想回来。闺女说:“我没妈,谁来我都把她打出去,人渣,骗子,卖人卖已,还是人吗”,花儿虽然走了二十年,但是花儿骗人唬人欠人钱的故事在孟村传着。给孟家人蒙羞。都这样说。
花儿老乡讲完花儿的故事,指着孟明的新房感慨,花儿是受苦命,现在老了,报应了,那边的儿女都不养她,这边女儿也不认她。报应。
其实不想把别人痛伤的故事写出 来,但是当下又时兴婚烟买卖,这 样的故事不得不重复以示现人 吧,感谢花儿老乡,也祝愿花儿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