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生于乱世,躲过日本鬼子,经历了战火纷飞的年代,吃过观音土,啃过苦野菜,受过饥寒苦,走过大灾难,吹过改革风,来到新时代,历经2个世纪。
在中国变得越来越强大的道路上,你是见证者,也是经历着。俗话说;“苦尽甘来。”如今吃苦的日子已经到头了,而福您还没享够,就离我而去了。
在最后的日子,没好好的陪您成为了我终生的遗憾。人生匆匆几十年,您用您一生的言行教导着我,我将用我的一生记怀您。
记得那年夏天,天气炎热,日头正猛。我刚回家就看见您刚从田地里回来,我担忧您的身体就劝您去休息。你闻言,连连摆手,拿着斧头就要去劈柴。我想帮忙你却不让,不管我长多大,在您眼里始终把我当个孩子。于是我只能在旁边担忧的看着,看着您一斧头一斧头的砍下去……最后一斧下去的时候,被卡住,拔不出来啦!这才让我来,我多么希望您在我面前也能安心的当个孩子啊。
我知道,并不是家里没有柴火用,也不是您喜欢劈柴,而是您做事总要未雨绸缪,常教导我们说:“今天有是今天,明天会有没有都不知道,准备点总没错。”而我却没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只担心怕您累了,怕您伤到自己,现在想起来我内心是多么的狭隘,多么的后悔。
记得一个艳阳天,我跟朋友驾车回老家,到咱家的鱼塘钓鱼,您听说我有朋友要来,二话不说,扛起锄头出去啦。
不到半小时,您挑着一担鱼草回来,一言不发的就把鱼草撒到池塘,然后回家去了。
您对我们的爱总是这么润物细无声,令人动容。
我以为您累了,回去休息了,于是我和朋友继续垂钓。
等到了中午一点多才钓到一条草鱼,这时大家肚子都饿了,我正要拿着鱼回家做饭,结果看到您用柴火正在煮饭,香味已经飘出。
你看我拿着一条大草鱼回来,很是高兴,吩咐到:“趁鱼还活着,赶快杀啦!煮活水鱼吃”。吃饭时,您只用鱼汤泡饭,把鱼肉全留给我们,劝您吃,您不要,还说自己牙齿不好。其实哪里是牙不好呢,而是您总把好的给子孙,这也是您一直的做法。
记得小的时候,只要家里有点好吃的,您都会留着给我们。您总是用您方式关心,爱护我们,教育着我们,我们就是在您的这种关爱下长大。
这条路,是从家里修出来的,对我们一家人都有特别的意义。
原来这里是条泥巴路,赶上国家“村村通公路”的好政策,我们早早就把出门的路修好,想让您出门时不再深一脚,浅一脚,滑一脚不安全。刚开始时只是光秃秃的路,不知您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柏树,沿路都种上,路不再单调,也不再孤单。
如今树将成林,木将成才,您却丢下了它们,自己走了。
这是2019年,您91岁寿辰,天气晴朗。
我回家看你,刚到家,又看见您在砍柴,这些柴是几天前叔叔叫挖机把屋子前后的杂树铲了留下的,空出来的土地准备换种其他的树木。您见状,每天拿着您那心爱的柴刀和锯子,一天一点,一天一点,那么大一堆,被您砍了近一半,摆得整整齐齐。
我们没有阻止您,那是怕您又扛起锄头,挑起筲箕到田地里去,去爬山,去挖土。我们知道,您从来就闲不住,还不如让您在家门口,做点不下地轻松点的事,就当您是在锻炼身体。
到今天,我才知道,您做的这些是在减少我们的负担,就像您经常说得:“我还能做得,动得,做好多,算好多!”“我不做,你们回来啦,用嘛咯,恰嘛咯。”
您无时无刻不在为我们着想。
这是一年春节,我们带着您去大姑姑家拜年,过年时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大姑姑家,说是拜年,其实就是您想姑姑啦!想去看看姑姑,看看大女儿,她是您心里最牵挂的人。可每一次去,您坐不了半小时,就会喊走。每一次都弄得大姑姑急急忙忙做顿饭,吃了就走。
我们知道,到姑姑家拜年,是您想她了,那时大姑姑家的新房建了没多久,姑姑为建房,是省吃简用,好不容易才把房子建好,您看到了后很是欣慰。您常告诉我说:“国文啊!姑姑现在家里紧张,唔连(你们)要多帮帮,噷几唔连(现在你们)条件好啦!能出力的出力,能出钱的出钱……”。
我知道,在我小时候,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在我俩兄弟连学费都交不起的时候,是叔叔和姑姑们的帮扶,我才完成学业。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因学校离家远,要坐火车或转两趟汽车才能到,有时特意从大姑姑家附近的车站坐车,从那里坐火车上学,那时姑姑总要弄点好吃的给我带到学校吃。其实那时候,那种年代,谁的家里又能好多少呢?但是,姑姑叔叔们为了让我们能完成学业,全家动员,全力支持。我也是不争气,读书没能出人头地,最后去当兵,留在了部队。从那以后,我想,也该是我为家人付出的时候了!
我们这一大家,就是在这种方式中一个一个的走出困境,走向富足的。
村子祠堂前的古树,见证了我们村子近二百年的发展和变化,现在也是只剩厚厚的一层皮支撑着。还记得大集体的时候,树上挂了一口钟,村长组织出工的时候,总会拿着他的锄头准时的敲响它,等大人们都出去做事,村里就是我们这群“猴子”的天下了。
夏天,我们会爬上树,从树上跳到池塘玩,这是我们的跳水比赛;秋天的时候,我们会爬到树上,去掏鸟窝,捉小鸟,偷鸟蛋;冬天的时候,我们会在树底下打雪仗,你追我赶,到池塘里捞冰块。可每次您出工回家,知道我们去跳水,去捉鸟,一身脏兮兮回家,就会一顿骂,可每次都是那么轻描淡写而过。
我知道,那是您的担心!是您的疼爱!我想这棵大树,可能也是爷爷那一代人的玩伴,也是爷爷那一代人的乐土,也是爷爷那一代人的记忆吧!
爷爷!这是您辞世几天前放的牛栏门。从医院回家,您总记得牛栏还没砌好,门还没装。这是您那天自己亲自装的,这件事一直在您的心里很多年,您终于把它做完了。
我知道,在大集体时,在分到组时,在分到户时,在整个农村,牛是最重要的劳动力,也是最好的劳动力,因为它做事任劳任怨,因为它做事从不抱怨,对它好,就是收成,就是生存。您也常对我说:“乃几(一种昵称),做事要吃得苦,做人也要吃得苦”,“人前多做事,人后少说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不就是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吗?这不正是要有孺子牛的精神吗?
爷爷!这张照片是您住院时,坐在医院走道里和我聊天时,我偷偷拍的。当时,您拖着病痛的身体,拉着我走到走道的尽头,叔叔给您找了把凳子,您做着,我蹲着。还记得,当时您说了很久,也说了很多,更说得很远。虽
然很零乱,一时是走日本,一时是解放;一会是村里的人,一会是亲戚朋友;一下说规矩,一下做交代。当时的我真的跟不上您的节奏,晚上回家,您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我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一遍又一遍的整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因为整理得越清晰,心里就越沉重。
没想到,那是最后的告别。
爷爷!谢谢您的教诲。
您说得很少,每一句确都是道理;您做的不少,确没有一样是多余;您吃的苦不少,确从来没有抱怨;您用一生的言传身教,教育我们要任劳任怨,要吃苦耐劳,要未雨绸缪,要互帮互助,要敬畏生命,要重视生活。您对我叮嘱,到现在我才明白;很多的事,到现在才能理解。
如今,想再听听您的絮叨时,您却离开了我们;如今,生活越来越好,您却离开了我们;如今,新时代到了,您却离开了我们。
爷爷,谢谢您的教诲!我将永远铭记于心,秉承您的一生,为家人遮风挡雨,为社会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