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一生之敌
乌尔撒终于冷静下来,这五百骑兵不过是引开他们的大队人马,而此时,他们已向西北追击了半个时辰,秦璋的大队人马此时已快到了啸风峡。他马上传令,调转马头直奔啸风峡。
两千多名骑兵举着火把,向东奔去,只需六成的速度,就以足够。毕竟秦璋还要顾及商队,不可能走的很快。
有北沙拓在前方照明引路,张合与四百七十八名则灭了火把与北沙拓的骑兵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不疾不徐的尾随前行。
二十二名贤城护卫已经永远的留在墨原荒草里,任由风吹雨打,等待着群鸦肆意的啄食,荒狼疯狂的啃咬。
一道白影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这些死去的护卫面前,正是白日间用晶石灼杀黑衣魔使的白衣名士。只见他俯身仔细观察了死去的护卫片刻,变化由脚下开始,全身很快幻化成一身全服铠甲的护卫模样。
幻化成护卫的白衣名士又忽地消失,瞬间骑在了一匹在死去的护卫主人旁悲伤不已的战马身上。
战马吃惊,立起来就要甩人。这幻化的护卫伸出手在马颈子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口中低语几声,那战马竟安静下来,接受了他。
他点点头,双脚一磕马肋,战马重新抖擞精神,嘶叫一声,向远去的张合一部追去。
张合一部骑兵为了不引起北沙拓人的注意,不敢全速奔跑,被幻化的白衣名士赶上。白衣名士也降下马速,紧随着张合的部队向秦璋的方向跑去。
秦璋率领全军终于赶到了啸天峡下,啸天峡一片寂静,不知沙狼匪藏在何处。秦璋却从斥候处得到消息,三千狄族武士已经在峡谷口拦住去路。
果然,红色焰火升上风雨大作的天空,无数火把齐齐亮起,三千光头赤膊壮硕勇悍的狄族武士仰天狼啸,整齐地缓缓催动战马,气势极其肃杀地向贤城护卫队压迫过来。
秦璋一带墨玉飞雪,率领全军迎着狄族武士走过去。
号角响起,狄族武士齐齐刹住马头,战鼓隆隆,遮盖了风雨之声。狄族三名猛将各持兵刃,打马出阵,停在两军阵前。
魏宪低声对秦璋道:狄子勇猛非凡,不同于其他匪盗,将军莫要再独自出战,万一有闪失,不利战局,我和您同去。
秦璋却笑道:不必,在三荒之地上,没人能把我打下马。
魏宪忙点头道:将军威武……
秦璋已打马出阵。
一名三年以上的老兵扭头看看左右两名今年秋季刚刚入伍的新兵,轻松地低声道:你们莫要替秦将军担心,那三个狄族狼崽子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却绝不是将军的对手。
左面的新兵眼也不眨地看着秦璋策马飞奔的背影道:我不是担心,只是这三对一,实在不公平,万一将军有个闪失……
将军怎么会有闪失,他,他若是没把握就不会自己去了,您说对吧,李大哥?右边的新兵骑士心里也有些打鼓。
老兵李大哥骄傲地道:你们两个蛋子难道没听过将军以一当十的事迹吗?真是没见识。别嘀咕了,快看,好戏上演啦!
秦璋摘下七尺六寸风火狼牙棒,迎风一晃,两尺三寸二分的棒头忽地燃起火焰,他疾催墨玉飞雪,单骑出阵,直奔三名狄族悍将。唐代李靖著的兵法《李卫公问对》中解释:一通鼓计三百三十三下,三通鼓就是九百九十九下。如以每秒击一下计算,那么,三通鼓就相当于十六分又三十九秒。
三名狄族悍将大喝声中,左右一分,夹击秦璋。
墨玉飞雪忽地在疾奔中再次提速,冲过左右两人的夹击直冲向中间那人。
那人怎料到飞雪如此之快,怪叫一声,抡起巨斧砍来。
秦璋单手持棒,全力刺出。
那人斧头眼看已砍到秦璋左肩,忽被一团烈火迎面撞来,他只来得及听到啪的一声响,就被燃着烈火狼牙棒撞碎了头骨,座下战马拖着他的尸体茫然不知所措的逃向远方。
第一通鼓敲到了五十下。
秦璋拨马回身,墨玉飞雪疾冲起来。
对面两人一持锯齿狼牙单刀,一抡单手钉锤,一正一斜已赶至近前。
墨玉飞雪忽地扬起前蹄猛踏,秦璋举起风火狼牙却猛地拧腰发力,向左前方一棒砸下。
那手抡钉锤斜刺里冲来的猛士武器短,本欲等着秦璋先出招再破解。见秦璋正对着手持单刀那人抡起大棒,以为有机可乘,打马前冲,正打算靠近秦璋时一锤将之扫倒,忽见高举的风火狼牙燃着烈火向他当头砸下。他来势太急,已来不及闪躲,迎着大棒举锤上磕,却丝毫没有阻挡下砸之力,座下的骏马惨嘶一声,连人带马被砸垮在地。
飞雪的两只前蹄猛踏在手持锯齿狼牙刀那人胸前,钢刀正砍到飞雪头上的轻钢护面甲上,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嘭嘭两记闷响,持刀的狄族悍将的胸前已经凹了下去,一口鲜血喷溅道飞雪身上。
一通鼓咚咚咚敲到了一百三十七下。
秦璋手举风火狼牙,一磕马肋,飞雪迈着高傲的步伐,轻快地向本阵跑去。
贤城军中爆喝三声:飞血!飞血!飞血!
声浪震天,已盖过了隆隆鼓声。
乌仑部生活在北方草原靠近黑石山的地域,那里水草茂盛,地势优越。黑石山是狄族七大圣山之一,供奉有狄族英雄乌仑宗巴的圣石台。乌仑宗巴是乌仑部的先祖,乌仑部更是狄族最古老的的三大部族之一,数不清猛将、烈雄,三分之一还多的狄族大汗都是出自乌仑部落。
至少一百八十三年前,乌仑部还是狄族兵强马壮、实力强盛、威震草原的三大部落之一。
可如今,乌仑部只是狄族里的小部落,黑石草原三分之二的草场都被其他部落瓜分。
乌仑男子曾是草原上最勇武健壮的雄狼,是所有部落女子眼中最好的丈夫,宁可做乌仑汉子的妾,也强于做其他部落男子的妻。如今,乌仑男子里有三分之一为了生存离开黑石草原另投其他部落,却只配做牧人和牧卫,更莫提能做冲锋陷阵纵马草原的勇士;乌仑部的女子曾是草原上的最高贵美丽的珍珠,是所有部落男子最向往的妻子,如今的地位却比袋子的白米好不了多少,纵然是美艳动人,嫁到别的部落里却只能做妾,运气不好的甚至沦为侍女和奴婢。
乌仑部曾经的辉煌与荣耀就像草原七月的云,一直罩在头顶,带着湿润的雨水,下个没完没了,可一阵秋风吹来就小时的无影无踪,还天空一个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若不是狄族英雄乌仑宗巴是无论如何都要顶礼膜拜的先祖神灵,若不是黑石山即无法靠人力搬迁又需要族人守护,乌仑部路恐怕早已不复存在,只能在草原传唱歌谣里偶尔被诗人吟唱。
乌仑铁戈正是乌仑宗巴的血脉,乌仑部落的少酋长,虽然在比武大会上力拔头筹,被大汗亲封为第一勇士,被族人称为宗巴之刃,让部落知晓迟暮的乌仑氏族仍有宗巴之力,英雄血脉不断,却还是迟迟不被重用,不能重振乌仑部落。
没有人不知晓贤城军队的战斗力,即使霍斯勒大汗的亲卫军也对贤城军队的勇猛竖起大拇指,可北沙拓请求大汗出兵,大汗偏偏指定了正处在低谷,积蓄实力乌仑部参战,表面上是给了乌仑部一个重新立威的机会,实际上却是借贤城之手再次削弱乌仑部的实力。
乌仑铁戈不能抗命,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誓要让狄族所有人看看,乌仑宗巴的后代绝不是摇尾乞怜的土狗,而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巨狼。
一万四千人部落里,他已带出三千最最精壮勇猛的武士参加围剿贤城护卫军。
他也知晓飞血战神秦璋的威名,是以一出战就派出了三名百夫长,可一通鼓还未擂完就已命丧当堂。身后的三千勇士当下心态如何,他不必回头就已感觉到。
乌仑铁戈长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手中六尺七寸九环巨刃大刀高举过头。三千勇士齐声大喊:“宗巴”!
秦璋站在阵前,见对面一将光头赤膊,手提巨刃大刀,策马缓步走来,冷静肃杀得让人窒息。
秦璋一带缰绳,也缓缓迎上。身后立刻暴发出呐喊:“飞血!”
“宗巴”“飞血”……
两边呐喊声中,两人相隔五丈,齐齐勒住马头。
那狄族武将的杀气隔着漫天风雨就已让他感到刺疼,就连久经恶战的墨玉飞雪也哼出几记鼻息,显得有些躁动。他的眼神比千年玄冰还冷上几分,握刀的手似比山野中的黑熊更有力,暴雨打在他的身上碎裂成无数的点,他的身体就如岩石一般坚不可摧。
一道闪电光就在不远处,直击大地。所有人都寒毛倒竖,耳边只觉嗞嗞作响,战马都惊惧不定。
“轰”地一声巨雷,将众人震得心脏几乎跳出腔子,大地都开始摇晃,秦璋与铁戈却同时扬起战马!
草原有风的地方就有歌声。
墨原之战后一个月,草原各部落都在夕阳西下秋风萧瑟的大帐前,点起篝火,喝着暖暖的马奶酒,听着传唱诗人拉起独琴吟唱着那场大战。
万马奔腾啊风起大地,热血滚烫啊头颅落地!这是谁啊,坚如岩石!这是谁啊,勇猛如狼!这是谁啊,罕有匹敌!这是宗巴之刃啊,草原的勇士!
万马奔腾啊风起大地,热血滚烫啊头颅落地!那是谁啊,马啸龙吟!那是谁啊,手中有火!那是谁啊,武艺超群!那是铁戈的死敌啊,贤城的将军!
风雨如狂啊电闪雷鸣,宗巴之刃啊刀光如山!风雨如狂啊电闪雷鸣,飞血大将啊狼牙火红!刀刀毙命啊却怎知敌人狡诈,棒棒致死啊却怎料对手矫捷?宗巴啊只对准脖颈,飞血啊就看着脑壳。宗巴啊使出了绝招,飞血啊祭出了杀手。宗巴啊咆哮如虎,飞血啊怒吼如熊。宗巴啊热血沸腾,飞血啊气冲上顶。
将士啊,已喊哑了喉咙,战鼓啊,已敲出了窟窿。战马啊已吐出了白沫。
大战百回合啊英雄好汉,不分胜败啊勇士猛将。
如不是阴险的北沙拓啊我们必要高低相见。
若不是卑鄙的飞鸦魔啊我们注定分个好歹。
一生之敌啊,何日再见?同喝这碗酒吧,再砍下你的人头。
一生之敌啊,何日再见?你的美娇妻啊,注定要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