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翁丽欣、童铭瑜、兰艳萍、郝玉宁四个丫头都顺利入学。她们小学的最初几年,都是愉快而幸福的,没有什么大的记忆,一直到了他们上五年级的时候,一天下午,老师正在上课,兰妈妈在教室外焦急的说到:“老师,真不好意思,快叫我家艳萍出来一下。”
上课的老师应声出去,不知道门外的他们说了什么,两个大人叽咕了一会,只见兰妈妈走进教室,一边流泪,一边收拾兰艳萍的书本和工具,匆忙的装进书包,满脸泪痕的拉着不知所措的兰艳萍走了……而这个时期的兰艳萍,在班里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每次去乡里抽考,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过了很多时候,大家才慢慢地知道,原来兰艳萍爸爸得了急症,妈妈要带爸爸去看病,无计可施,才来学校拉走了兰艳萍;大概过了一个月光景,也是一天的早上,作为高年级的学生,面临小升初,老师已经停止了早读,在讲课了,兰奶奶带了艳萍来,也是站在教室门口,颤巍巍的说到:“老师,请您出来一下。”听到兰奶奶的话语,杨老师慌忙走了出去,同学们也伸着头向外边看;只听兰奶奶说:“老师,您看,我把俺家艳萍送来了,还能让俺艳萍进去学习吗?这孩子想上学的心一天比一天强烈,可是家里的情况……哎,今天我就做主了,请老师收下她……”
“能,当然能了。”杨老师看到兰艳萍,一把揽在怀里,用手摩挲着兰艳萍的头,高兴的说“傻丫头,老师和同学们都想你来上学,想来就自己来吧,这么大人了,还让奶奶来送。”说完,推了兰艳萍一把,说:“快进教室吧,你看,同学们都想你呢?”杨老师看着兰艳萍进了教室,转身对兰奶奶说:“您请回吧,艳萍能来上学真是多谢您了,我去上课了。”
兰艳萍走进教室,教室了马上像炸开了锅,同学们一个个都很高兴,特别是翁丽欣,郝玉宁和童铭瑜等。她们的好朋友回来了,她们又能一起学习了,这事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翁丽欣高兴的跳呀蹦呀,直到杨老师走进教室,示意大家安静,教室里才恢复了平静。
在失学了一个月后,在离小升初一个多月的时候,兰艳萍在奶奶的带领下,又一次进入了学校。那是1990年4月份。当年的小升初,全班考上了21个学生,兰艳萍以高出录取成绩13分的总成绩被B镇二初中录取。当然,翁丽欣,童铭瑜考的更好,考上了镇重点初中,而且分在了重点班里。这样,四个丫头就分别在了两个学校,郝玉宁和兰艳萍在B镇二初,翁丽欣和童铭瑜上了B镇第一初中。
时光飞逝,三年后的,一个初冬的早上,兰艳萍看到窗口透亮,就披衣起床,开门一看,“啊!满地的落叶,下霜了。”兰艳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麻利的穿衣服,一边大声的喊道:“妈妈,快点起床,下霜了,我们去北地扫叶子去。”兰艳萍穿好衣服,到厨房拿起篮子,拉起车子,把书包、大扫把(一种竹子编的东西,北方的农家都用来扫院子,单场等)、竹靶子等应用之物都放在车子上;看妈妈还没起床,就拿起另一个旧扫把,飞跑着到门口把叶子呼啦哗啦扫了一个圈。
“兰萍,兰萍……我们走吧。”兰妈妈穿戴好,一眼没有看到兰艳萍,就大声的喊道。
听到妈妈的叫喊,兰萍应声答道:“妈妈,您拉车出来吧,我在门口。”
母女两个拉着地板车,向北地走去,路上几乎不见人影,也许是下了霜的缘故,也许是起的早,也许是穿的淡薄,艳萍母女都禁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到了北地,看到路上满地的落叶,艳萍几乎要欢呼雀跃了——“妈妈,有了这么多叶子,够咱家猪吃一年了吧?”说话间,她马上拿起扫把在路上飞快地扫了起来。从南扫到北,兰妈妈在东边,兰艳萍在西边,只要扫过,有了痕迹,就算没有归拢,也没人来抢了。再从西扫到东,兰妈妈在南,艳萍在北,母女一大一小,一旧一新两个大扫把上下翻飞,很快把落叶都画上了自己的记号。直到他们扫东西大道的时候,才有人陆续地来扫叶子。这个时候,天刚刚麻麻亮。等她们扫完了公共领域,就去自己麦田,她家北地的麦田,有两行桐树,今天下霜,也一样的落满了叶子。这个时候,应该也是他们起床后至少两个小时以后了,东边的马路上,已经有去二初早读的学生了。
“萍儿,你不用干了,拿着书包走吧;你看,路上有上学的学生了。”
“妈妈,不用急,一晌不上,没问题的。”
“不中,不能耽误上学,快走吧,反正该扫的都扫了,你看,家家户户都来人了,人家地里,咱也不能扫;光我们已经扫好的,南北路,东西路上的,咱家猪吃一年也吃不了,快点上学去吧。”
“那,我去把路上的都归堆,归完了我就上学,正好书包在架子车上,顺路拿了走,妈妈,咱地里的,您慢慢扫,不要太累,爸爸也许很快会来的。”兰萍飞跑着去架子车那里,把书包斜跨在肩上,拿起靶子,就把刚刚扫的叶子归堆,一堆、两堆……直到把南北东西的叶子都归堆好了,才放下靶子,给妈妈摇了摇手,“妈妈,我走了,耙子就放这里了哈。”
这个时候,东方已经大白,太阳也露出了红彤彤的脸庞,兰艳萍一路高歌小跑着去学校了。
今天是第一次,不,应该是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次,兰艳萍迟到了;她尊敬的语文老师,王长亮已经开始讲课了,在王老师手底下,她读了三年书,因为家里贫穷,老师照顾,已经两次没交学费了。王老师大约四五十岁,很有学问,也很有爱心;常常拿兰艳萍的作文做典范,也常常在班里读兰艳萍的周记。兰艳萍在老师的眼里,是聪慧的,值得同情的;年老多病的奶奶,身体不太好的爸爸,加上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既要照顾长辈、弟弟和妹妹;还要管好家里的猪呀,羊呀的吃食,这个孩子,真是的不容易。艳萍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王长亮老师说:“进来!”
课程继续,艳萍刚刚坐下,郝玉宁就悄悄地递给她一张纸,
喜见你一颦一笑,
三年来梦萦魂绕,
时光不由人做主,
分别前我把心表。
萍,我能说,我爱你吗?
如果可以,还是两年前那一句,我爱你,到永远……!
看完这个纸片,兰艳萍脸红心跳,头脑立马僵住,一片的空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也不知道郝玉宁跟她说了什么。
“两年前,两年前……”
那是一个春天,俗话说:“春雨贵如油”那个春天的雨呀,对于庄家真是比油珍贵,一个冬天的旱情通过一场场春雨化解了。但对于每天上学的学生,冬雪、春雨,都是讨厌至极的。天冷,布鞋,走两三里泥水路,来到学校要暖多久哦,多少个学生常常冻得脚疼,多少个孩子,脚上都得了冻疮。那天,又下起了蒙蒙春雨,反正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家里是没事的。兰艳萍就决定不回家,趁中午时间,把英语多读几遍,或者看看几何也好;反正,来回走那么远,湿着脚,就为了一顿饭,不值得。于是放学后,郝玉宁等同学们喊她回家,她就央求郝玉宁,去她家里拿两个馒头来,告诉妈妈她不回去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了,兰艳萍先拿出了几何,打算先做几道题,然后等班里没人了,再读,写英语。正在她全神贯注地做题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艳萍,你吃馍不,我今天带的多。”
听到说话声,兰艳萍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兰艳萍坐在班里的第三排,声音从背后传出,她错愕地看着,不知所措地,一边摇手一边说:“不吃……不吃,她们一会儿就来了。”
只见那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身材,敞怀穿着军绿大衣,内穿一件天蓝白相间的毛衣,短分头,亮眼睛,脸有点黑;兰艳萍一时间想不起这个人叫什么,看到兰艳萍看他,这个男孩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拿着馒头站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教室内气氛尴尬起来,兰艳萍不知所措,举目向窗外看了看,雨已经停了,就慌忙地掏出英语书,打算去学校的东南角,那个自己十分喜欢的背书的地方,去读读自己喜欢的英语。想到就马上行动,掏出书,走出教室,全身心地读书去也。
一个人,一旦全身心的读书,时间过得真是快;兰艳萍把英语课本,学过的东西都读了、背了、直到背会了;转身一看,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上学来了,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完成了既定计划,兰艳萍伸了一个懒腰,拿着书,返回了教室。
这个时候,郝玉宁还没有回来,毕竟,她们家离这里两三里的呢,现在回学校的,大部分都是二初本村的人;兰艳萍习惯性的把手伸到了抽斗里,手指所及,不是书本,不是文具,是馒头!
“啊?”
兰艳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闭了嘴,扫视了一下班里,七七八八来了几个同学了,还好,没人注意她;自己就悄悄的,拿出那个馒头,低头一看,馒头下还有一个纸条:
艳萍同学:
半年多来,我一直注意你,你是一个好姑娘;不因家贫自弃,不因事务繁忙辍学,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如果你愿意,我很想说,我爱你,到永远……!
这一下兰艳萍是真的慌了,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们十三四,十五六订婚的很多,就在她们班里,女孩子也有几个已经订婚的;男孩子更是很多。可是自己,真是从来没有想过,她喜欢上学,如果可以,她想上高中,上大学,却从来没有想过订婚!这么早订婚!!
她拿着馒头,看着纸条不知所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回家,回家了,也许这事,就不会发生了;是谁呢,是刚刚让我吃馍的男生?还是其他人?连名字都没有,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欢喜日子好过,愁苦日子难熬;兰艳萍现在是望眼欲穿,急盼郝玉宁到来。怎么办……怎么办呢;她坐不住,也想不明白,扭头看看周围,没有一个可商量之人;就自己走出教室,把拿在手里的馒头狠狠地扔到了远处……
一个人踱到了校门外,正好碰到郝玉宁回来,看到郝玉宁,兰艳萍好像看到了救星,马上跑过去,“玉宁……玉宁,你可回来了。”
“我今天可是没有吃饱就赶过来了,正好我妈妈做的新馍,没回你家拿,在你家门口,告诉你妈妈你不回家了,就赶过来,怕你饿坏了呢。”
兰艳萍一把拉住郝玉宁,“你过来,我们去树林里,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给,你自己看看吧,都是今天不回家惹的祸。”
郝玉宁拿着纸条看了看,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哈哈,我当什么事呀,这事呀,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我是男生,早追你了,还等到现在?”
“臭丫头,人家都快吓死了,找你商量,你还有心思取笑。”
郝玉宁看到兰艳萍焦急的样子,停止了笑声,问:“这是谁写的呀,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能咋办,拉倒呗。告诉人家我不想谈;我的学习机会多么来之不易呀,我不想这些,只想上学。”
“那,这个是谁写的,我去帮你摆平。”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但应该是他,那个坐在最后,高高瘦瘦的男生,穿了一件军绿大衣;今天,放学后,教室里就剩我们俩,他让我吃他带的馍,我没答应,出去念书,回来馍和这个就在抽斗里了。”
“走,去班里说,这种事,我大姐,二姐,三姐跟我讲的多了,不要说写纸条,就是半路拦截,死追烂打的,也大有人在。但不论他用什么招,只要你不同意他也没办法,对吧?”
兰艳萍接过郝玉宁带来的馒头,两个女孩子边吃边走,郝玉宁还不停地感叹,“小艳萍都有人爱了,名花就是容易有主哦!”
兰艳萍揣了郝玉宁一拳头,没说话,碰到了三三两两上学的同学,就不言不语地走回了教室;这件事过去两年多了,具体郝玉宁怎么摆平的,兰艳萍都没有打听,反正从那以后,那个男生也没说什么,大家静静的,该学习学习,该放学放学,如果不是今天的纸条,她早忘记了这件事。这就是兰艳萍,除了上学,学校里的其他事情,一概跟她无关。
铛……铛……铛……下课铃声打断了兰艳萍的回忆,使兰艳萍如得到了皇帝的赦免金牌一般,马上拉了郝玉宁出去,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急急地说:“谁?谁……他要干嘛?”
郝玉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看你急的,不就是一首打油诗吗?看看咱班的学生,订婚的订婚,恋爱的恋爱,就这么一张纸,看把你紧张的!
“干嘛?能干嘛?人家不是写的明白吗,要分别了,表表心迹,同学几年了,这点机会总该给人家吧。这两三年了,也真苦了人家,被我找人揍了一顿,强按了六七百天的心呀。
“今天人家求我的,说这一周之内,估计就要离校了,去外地打工,打工走之前,就是想让你知道,他爱你;浪漫吧?”
兰艳萍几乎要哭了,颤抖不停,呜咽着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个胆小鬼,能怎么办,不同意就拉倒;同意就去赴约,跟他见见面。”
“不同意……不同意,求他放过我吧!”
“好吧,我去跟他回话,你呢还跟往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书呆子,好好读书要紧。”说着,做了一个鬼脸,表示着羞的动作。兰艳萍不好意思地推搡了她一下。两个好朋友,手挽手地走回了教室,这一次,兰艳萍记住了那个男生的名字——“马明启”。
在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受港澳影视剧影响;加上琼瑶,三毛作品的飞速流传;上到初中的孩子们,已经一个个有了感情的朦胧,特别是学习不怎么好的男生,岁数再比其他人偏大一些,往往就会多出一些小动作。而这种小动作的蔓延程度,也是家长和老师始料不及的,虽然学校再三强调上学期间不准谈恋爱,但小纸条的悄悄传递,半路堵截心仪姑娘的男生都是屡见不鲜的。所以,对于兰艳萍这种长相好,性格温柔,学习优秀又勤劳能干的女孩子受到男生的追求,那也是自然不过的事情。要知郝玉宁用什么方法帮助了兰艳萍,兰艳萍和马启明有没有发展成为恋人?
请看下回:懵懂人痴情心非见真面,苦读女挥利剑恶语出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