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校园总是静悄悄的,我可以随便站在中心道上看一排一排的法国梧桐,就仿佛看见去年的四五月份,学校里飘落的满地樱花:和着小学生站在樱花树下面不断旋转裙子的天真烂漫,和着初中生望着漫天花瓣笑的爽朗的朝气蓬勃,和着高中生坐在教室埋头苦读的雄心壮志……就好像看见了这么多年来的自己。
Chapter 1
每天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总是我最喜欢去厕所的时间。那个时候路过小学部,总会看见一个一个的小学生拉着拉杆书包你追我赶地跑出来,奶声奶气地叫着小伙伴,踏着夕阳走在校园的柏油路上。每每此时,我总会和同行的朋友感叹:“你看,那时候我们都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还能拉着书包。”
就轻易地想起来小时候的自己。第一次走进小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高高耸立的孔子像,后面有论语墙、四合院,还有青青白白的大理石路,两边是有着小桥流水景象的和乐园。
那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逗留在学校里,和小伙伴一起写写作业,聊聊天,或者是在校门口的小商店里,吃着现在看都不会看的垃圾食品。哪怕总是慢腾腾地赶不上第一趟校车,哪怕总是因为回去太晚被家里教训,也从来舍不得减少一点在学校的时间。那时候从来不会觉得生活无聊,每天可以用半小时的时间看结局永远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童话,可以看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园,或者是挂念爱丽丝是不是又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班主任,矮矮胖胖的女老师带着独有的可爱和对我们的包容,一步一步教会我们做人。我一直很庆幸遇见这样一个好的启蒙老师。可是暑假里我去看她,发现她脸上已经多了几条皱纹,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长直好看,更可怕的是,她见到我的第一面,竟然没有叫出我的名字,我们的对话也再也没有以前那样亲密。
你看,明明以为是一辈子的,明明我们一起度过了六年的,时间怎么那么容易流逝,我们怎么这么容易变化呢?
最无忧无虑的六年,也仅剩下这样一点模糊的记忆了。
Chapter 2
那里的水重度污染,很难喝很难喝。
那里的宿舍十二个人一间,很挤很挤。
那里没有车通过,很偏僻很偏僻。
那里的树光秃秃的,很荒凉很荒凉。
你看,我现在想起那个地方,还是在不停抱怨。那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我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学校会选一个环境那么恶劣的地方让我们集训。但是我一直很感谢那个地方,就是那个地方,让我第一次释放天性,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内向。
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到达那里的时候,明明是徒步走了很长时间,但是大家却仍然很兴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男生女生宿舍离得很近,我们躺在摇摇晃晃的床上,听见男生宿舍传来阵阵歌声。
先是国歌,再是葫芦娃,再是?就没有再是了,他们被教官发现了,被罚出去跑圈。一圈一圈又一圈……那时候正是秋天,夜里的空气很凉。他们却会苦中作乐,跑着跑着就又唱了起来,唱着唱着还扮起了僵尸。一大队的人蹦蹦跳跳的绕着圈转。
教官在旁边连连摇头,第二天给我们说起时,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你们这些孩子啊。”我们抱在一起,捂肚子捶腿砸板凳,笑了个天昏地暗。抬头,却是第一次觉得天空蓝的这么好看。
离开那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下楼抢水管,看着泛着黄色的水,第一次有了不舍的情感。洗刷后我们坐在一起看最后的汇报演出。演出上我们12个人唱了《相亲相爱》。相亲相爱,相亲相爱,真庆幸我们曾相亲相爱。
最后一天的上午,我们合影留念,相机咔嚓一声,短暂的快乐时光被关闭,在心里给这段时光上锁,让它永远留在最干净的领地里。
然后回去,继续哇哇背书,安静做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Chapter 3
高中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了满地的樱花。风一吹,粉白的花瓣就像雪花一样盘旋,飞舞,再飘落。不断飞旋的花瓣为树干磊了一面墙,谁也别想伤害它。
我不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心性浮躁是常有的事情,第一次考试,就退了一百名。看着成绩单上我前面的一个个名字,明明之前没有我好呀。我独自懊恼,又不愿意让谁看见我的失落,只有在心底慢慢给自己打气:下次一定能考好,一定能考好。
结果期中和期末两次进步,让我回到了与原来差不多的位置。然后开学就又退步,又是一百名,最差的时候到了级部二百多名。
那是我整个高一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角膜炎,支气管炎,流感……再加上不知道有多重的心理压力,简直没有办法睡好觉,连续好几天总能以奇奇怪怪的样子睡着,然后再奇奇怪怪的醒来。
然后有那么一天,小区里有结婚的新人,四点多钟楼下就响起了鞭炮,突然把我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窗外月光明亮,突然就找到了心里的小小缺口,映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突然就哭了起来。
一声一声。
从来舍不得让谁看见的眼泪,在一对新人即将步入美满幸福的时刻,一滴一滴流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变得意气满满。
所幸,高一的最后一次考试,我没让自己输的那么难看。
Chapter 4
今年是我在校园的第十一年。
学校重建,原来栽种樱花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小广场,树也全部换成了法国梧桐,我原来与人约好的来年一起看樱花的愿望已经不能实现。
我一直认为樱花是一种很坚强的花,只要温度一到,樱花必然盛放。就算花瓣沾满泥泞,也一定要纷纷飘落保护树干。
我一直很庆幸我用十年时间长成了樱花的样子,不怕困难不怕挑战,不甘堕落不甘失败。
也很庆幸我拥有一段樱花一样美丽的记忆,以后哪怕路途荒凉,哪怕荆棘密布,哪怕孤身一人,我也不会再害怕。
愿每个人都能用十年的时间活成一树樱花,用时间与幼稚告别,在心底的绝境中坚持,衣襟带花岁月风平,行走在更好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