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的文化差异表现在宏观和微观各个不同的领域,生活里、工作上,甚至在人的思维和意识深处无不打下鲜明迥异的印记和标签,正是这些卓而不同的特点才构成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多样性和精彩的一面。
时间已到5月中旬,距离安理会作出延长特派团任期的最后期限日益临近,任务区的形势也变得更加复杂多变起来,关于任务区未来去向的各种传闻像瘟疫一样,每天不请自来,并且借助英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俄语等各种语言,在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口舌间随时变换着说法,让我们感觉缤纷多彩、耳不遐接。
这天晚饭后,神秘兮兮的罗马尼亚队长尼古拉不知与电话那一头神秘兮兮的谁进行了长达40余分钟同样神秘兮兮的通话后,一脸严肃地通知我:做好准备,随时可能接到调队命令,下一个队将是西区中的某一个。还没容我来得及作出思忖,尼古拉的话匣子就已经打开,滔滔不绝地给我和坐在一旁的波黑上尉亚历山大讲起了他在西区胡梅拉队工作时的所见所闻。
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那些故事,盘算着自己刚到一类队工作还不满2个月就要被调到其他队,正为时运不济遭受不公待遇而忿忿不平,直到尼古拉用了一个很长的篇幅,并配合着手势、面部表情,甚至口技来模仿一种动物的时候才重新引起了我的注意。听来听去,他是在介绍一种英文叫做Hyena的动物。
对于非英语专业出身的我来说,除去狮子、老虎、大象、狐狸、老鼠等20来种常见的动物以外,叫得上英文名字的动物实在少得可怜,而非洲被公认为野生动物的天堂,种类丰富样式繁多,相对应地,英文生词也就自然呈几何级数增长,由于自己平时接触不多,日常生活里也基本上用不着,根本就没办法一个个地去记牢掌握。这次很不幸,这个Hyena就是在我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动物单词以外的一个。
根据尼古拉的描述,这种叫做Hyena的动物外观像狼,专吃腐烂动物的尸体,拥有超强发达的咀嚼能力,甚至能够嚼碎骨头吞咽下肚,其后腿比前腿短很多,身上有花斑,眼睛红色,只在夜里出没,叫声奇特犹如哭泣。我听了不禁毛发尽往上吡,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它们当中的一员。回过头,马上在网上查找起来,中文搜索结果出来后,我盯着电脑屏幕有点傻眼:
“Hyena,鬣狗,又称土狼,非洲和亚洲狼科中几种食肉哺乳动物的一种,系食腐动物,颚有力,后腿相对较短,毛发粗糙”
囧住我的正是这个“鬣”字,才疏学浅的我不仅从未见过,也根本无从知道它的发音,一瞬间自己有点呆若木鸡的感觉。尼古拉和亚历山大看我一脸茫然,奇怪地问:不是查到了吗?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吗?
我苦笑一下,尴尬地告诉他们:查是查到了,但这个中文字我不会念。
这下茫然的轮到这两个高鼻深目的欧罗巴人了。听罢此言,尼古拉和亚历山大不禁面面相觑,疑窦丛生。
“怎么可能呢?字不明明就在眼前吗?怎么还会念不出来呢?”如果他们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话,毫无疑问,我想应该是这几句。
我摇了摇头,又一次慨叹中西文化的巨大差异:以拼音字母为文字载体的西文看了拼写便能发音朗读,一般无需音标帮忙。反过来,听了发音也可大致写出拼写,而汉字却完全不同。每个汉字实际上是一幅图画,以形表义,蕴含大量的信息,除个别根据偏旁可勉强猜测发音外,其余汉字的读法毫无规律可循。因此,汉字的生字是完全货真价实的生字,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听了写不出,见了念不出,念了不知其义,必须通过查阅字典的释义,在汉语拼音或是注音的襄助下方可解决上述问题。
在接下来忙碌的一刻钟里,我先是在尼古拉和亚历山大迷惑不解的眼神里,打开几个网页终于查到“鬣”字的汉语拼音是liè,第四声,应读作“列”,然后如释重负地努力把中文和西文的语言差异试着用英语解释给尼古拉和亚历山大,我实在没法儿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理解或理解了多少,但从俩人惊愕的表情上还是不难看出他们对这种奇妙的语言现象匪夷所思,简直就像是在听闻所未闻的故事。
也许是我讲的铺陈过度太煞有介事,俩人直听得面色苍白、汗水涔涔,静默半晌后,不约而同地一致表达了对汉字畏然起敬的心情。最后,身高1.94米、家住在萨拉热窝以北80公里小镇上的亚历山大翻了翻蓝眼睛,以一副诚惶诚恐得无以言表的姿态作了小结:“What
a beautiful language”!姆们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