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与道——重庆火锅

        川菜一直是中国最重要的菜系之一,主要分为三大派系:蓉派菜,以成都为中心的四川大部分地区所流行的菜品,因为在长江上游又称上河帮;渝派菜,以重庆为中心的部分地区流行的菜品,因为相对成都在长江下游所以称为下河帮;盐帮菜,四川南部以及云南北部地区流行的菜品,又称小河帮。

        重庆菜虽然也有自己的风格,但却难以摆脱川菜的巨大影响。虽然重庆的美食——或者叫渝派菜——只是川菜的一个分支,但同样有不少可圈可点的地方。而只要提起重庆,后面紧跟着的词语往往都是——火锅。

        重庆火锅的起源其实并不精彩,不像某些小吃或菜品,产生和出现总是伴随着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重庆火锅最早就是河道两边的劳工们糊口的饭食而已。当时的劳工们,常常聚在一起吃饭,为了抵挡潮湿的侵害,便在饭菜里加入了大量的辣椒、花椒等辛辣祛湿的食材;因为工作时间长,吃饭时间短,所以就选用了涮的吃法,提高吃饭的速度;又因为挣的工钱并不多,吃不起肉,所以涮食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不肯吃的下水(动物内脏)以及一些蔬菜。

        提到火锅的起源,就不得不顺嘴提一下被认为是重庆火锅鼻祖的桥头火锅。这家桥头火锅创始于清宣统元年(公元1908年),因为原设于南海棠溪河街桥头,所以得名桥头火锅。传到今天,已有一百余年。虽然如此,这家火锅店仍然坚持着“五味中求平衡,清鲜中求醇厚,麻辣中求柔和,口感中求层次”的原则,所以经久不衰,成为了中国唯一的中华老字号火锅。

        重庆火锅好不好吃,关键在于底料。每个火锅店都有自己独到的火锅底料配方和制作技法。在早年间,每家每户的主妇们也都有自己的一手绝活。不同的底料配比和制作工艺,决定了不同的店铺拥有不同的味道;而不同的味道也吸引了不同口味的食客。虽然有着很多区别,但最基本的原材料和制作流程却都很类似,不同的都是小的细节。如果不是地道的重庆人或资深美食家的话,很难清楚地说出每家火锅店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真正的重庆老火锅,炒制底料时,对原料的选择是非常严格的。一般都要用郫县的豆瓣酱、永川的豆豉、汉源的花椒,再加上三到五种不同海椒(川渝一带人们习惯称辣椒为海椒)。老姜、大蒜、大葱这些基本香料自然是不能少的,此外还要加上香叶、茴香、草果、豆蔻、丁香、八角、桂皮等药食两用的香料。有些老店还会加入纯粮酿造的白酒和醪糟来中和口味,使各种香料的药味被遮掩,香味更突出。

        料备好了,炒制同样需要相当高的技术含量。

        首先是烧油。普通的油可不行,一般都是牛油,有些店家会加入一部分的菜籽油甚至茶油,使口味更加丰富。烧油时必须要等油热到七八成才行,既去掉了油中的异味,又能让之后的炒料更加容易出味。随后就加入葱姜蒜,但是只取其味,待出味后捞出。接着就是豆瓣酱等各种原料,反复的炒制。单就这个炒制的过程,往往就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成百上千次的翻炒,没点体力根本玩不转。底料炒好后装好,到上锅之时,才会再加上高汤或清水成为涮菜的汤底。

        需要说明的就是,重庆老食客中间一直很流行老油火锅。所谓的老油,就是将已经烫过肉和菜的残油。先别着急嫌弃,真正的老油要经过过滤、熬煮、洗油等步骤去除杂质和异味,非但没有什么杂质,还保留有更加浓郁的香气。在火锅中加入老油,能让味道更加香醇。很多年轻人不能接受老油,觉得不够健康。其实因为火锅汤底中是两份油一份水,所以温度最高就是一百度,反复加热不会产生太多有害物质;而且经过过滤并用高档白酒洗油,更加不会残存什么不好的东西,大可放心食用。

        除了底料讲究,所烫的食材也很有特色。重庆火锅里烫得最多的永远不会是什么羊肉、海鲜,而是下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毛肚、鸭肠、黄喉和腰片了。

        毛肚是牛的胃,俗称百叶,切成大片,在锅中烫上几秒即可食用,千万不要过久,否则就失去了爽脆的口感。因为烫的时间短,毛肚下锅之后千万别松筷子,一旦它随汤漂走,会不会被别人抢走两说,即使自己再捞起来,也已烫过了头。由于表面的小突起,毛肚很容易挂味,再加上原有的爽脆口感,绝对可以使人大快朵颐。

        鸭肠,顾名思义,就是鸭的肠子,吃的也是那一分爽脆。现在不少食客觉得烫鸭肠不过瘾,换成了更长、更脆、更厚实的鹅肠。至于黄喉,则是猪牛羊这类大型牲畜的动脉血管,俗称心管,如果烫的恰到好处,就可以无比的滑、脆。腰片不多解释,去掉筋膜,切成薄片,拌上一个生鸡蛋,烫熟之后,口感滑嫩,鲜美异常。

        还有一些荤菜,外地也很少见到。

        酥肉,猪肉切条,用花椒腌制后挂糊炸熟,既可以直接入口感受酥脆,又可以烫后再吃品味醇厚。老肉片,切得比较厚的猪肉片,久煮不老。卤大肠,早已处理干净的大肠经过卤制,先入好了底味,再入锅一烫,别有风味。脑花,就是一枚新鲜的猪脑,放在一个漏勺里烫熟,口感软糯,不过有很多人接受不了……

        至于蔬菜,重庆人最钟爱的就是豌豆尖和藤藤菜了。还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的,可以自行百度。还有一种苕皮,是用红薯淀粉做成的粉皮,烫熟之后口感糯中带韧,无比丰富。至于其他的蔬菜,各地大同小异,不必赘言了。

        烫好了食材,最后一点要说的就是蘸料。在重庆,不要说蘸料,人家都叫油碟。因为碟子里,清油(香油)才是真正的主角。绝不会出现芝麻酱、韭菜花之类的东西。在清油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两勺蒜泥。加蒜泥也是当年劳工们为了遮盖下水的异味而选择的方法。有必要的,油碟里还会加上一些盐和醋,以及香葱和香菜。这种油碟,吃起来并不会油腻,而且能够迅速给食材降温,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辣度,丰富口感。如果用北方涮羊肉的蘸料来吃火锅,就会彻底毁掉火锅所独有的特殊口味了。

        重庆人吃火锅不分季节,很多人越是三伏天越要吃上一顿火锅发汗解暑,就跟许多北方人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一样。不过在北方,最好不要在夏天吃火锅,很多人都会撑不住上火的,毕竟我们没有人家那种潮湿温润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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