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八)开学了

开学了,我初三了。学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学校要撤并了,原来的老师走了大半,我所在(二)班和(一)班合成了一个班,70多个学生,闹哄哄的。我坐在第三排,只看到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新的语文老师60多岁, 瘦削,长脸,门牙掉了2颗,总是把“SHI”读成“SI”; 数学老师倒是年轻,脾气却出奇得好,课堂上学生吵得要掀掉屋顶时,他只会悠悠地说一句:爱叫的鸟不是好鸟; 英语老师没离开,一如既往地迟到——总在快下课的时候匆匆赶来,头发上还沾着半片没来得及摘下的桑树叶,他家是个养蚕大户,教书只是他的副业。动物学、植物学、体育课都停了。我怀念之前的老师,语文老师虽然是代课老师,可是年轻、充满激情;数学老师板书非常工整,像用尺子比划着写出来一样,作业也批改得很及时;动物学老师经常把“棘皮动物”读成“剌皮动物”,可至少有人带着我们读一遍课本......我怀念之前的课堂,老师有老师的样子,学生有学生的样子。而现在,学校似乎变成了一个嘈杂无纪律的“托管所”,我们被关在里面,像我家圈里的那头黑猪,吃饱喝足了,尽可睡觉、撒欢、长膘,脑子空空的。整个校园弥漫着诡异的、凄凉的、末世的气氛。被遗弃的感觉深深刺痛了我,我茫然,甚至有些绝望。我还能读高中吗?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能向谁请教,父母不会理睬这些事的,我马上要初中毕业了,他们现在正在考虑的是,把这个女儿送到哪里打工或嫁到哪里好呢?

我一定要读高中,读了高中之后呢?我也不知道,我对未来并不明确,我只是简单地想逃离这个村,这个家,这无休无止的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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