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白玉兰,还是从张爱玲的散文集《流言》里:
“花园里……唯一的树木是高大的白玉兰,开着极大的花,像污秽的白手帕,又像废纸,抛在那里,被遗忘了,大白花一年开到头,从来没有这么邋遢丧气的花。”
算是留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吧。又是污秽的白手帕,又是遗弃的废纸,作者简直是要把这花打入记忆的冷宫里。打入自己的还不算,白纸黑字记下,一二三四给世人数落着它的罪状。
不过,细想下,这感觉倒也不是没有遭遇过,伴着我长大的泡桐花也是如此,一样没心没肺地开着,一样的无端让人不悦。除了,后者是紫色的。
这世上的一事一物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厌烦,有理由的,没来由的。喜欢的,自然是要找了理由来赞美,而不喜欢,没理由也要找了理由,来说明自己的不喜欢有多天经地义。
是的,我的不喜欢泡桐花,也有理由的,它太多了,可以说村子里除了洋槐树,就是泡桐了,树多,开的花也多,一到春天,一抬头,都是一簇一簇不甚分明的浅紫色,没日没夜的,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不知道你有过没,反正在我,记忆太过于浓烈,你都不知道见到鲁迅的那句物以稀为贵时,有多兴奋,先生怎么如此睿智,说的分明人间至理呀。
也是后来,离开了家乡,才见到了玉兰,只是多年了,我仍傻傻搞不清楚,见的到底是白玉兰,还是广玉兰,或者天目玉兰。玉兰花开的时候一树一树的,开的高且多,给人含含糊糊的感觉,花期一过,大朵残败的花落了一地,只剩下了令人生厌。
有人说,张爱玲所见的,未必是白玉兰,也许是广玉兰,前者花期短,后者长。但开的时日再长的花,也不会从年头开到年尾,而一切情景皆是心境,有时,三五日也恍若经年了。
这个早春,我也在了花园里,寻找着万物生发的踪迹,在一片不显眼的萌动里,眼见得玉兰花早早站在了枝头,蓝天下迎风舞着。哦,差点儿忘了,它的一个闺名叫望春呢。
其实,玉兰花正开着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它的,没有来由。如同喜欢一切正在或者将要开放的花,还有那些风华正茂的人,以及正在进行时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