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 | 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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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缘灭缘起,天道恒常。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一醉梦千年,过往如人烟。

繁华落尽处,再续未了缘。

01

丰都鬼城,可通阴阳。

凌晨时分,黑云盖天。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身上涌起一丝寒意,凛冽的狂风正用力地撞击着锈迹斑斑的城门,仿佛百鬼叩首,提前跟城里人打个招呼。这座城,人鬼各求其道,历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吱”一声,只见城门缓缓打开。这是鬼城的老规矩,寅时城门开放,直至天明。这道阴阳缝隙,给世间留下一丝温情。

冷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时,主干道上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两个人......三个,不止。九位高大魁梧的壮汉从转角处缓缓现身,他们身披黑色蓑衣,快步流星,往城门外去。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衣裳一角,众人顾不上湿润的衣裳,连忙拭去脸上残余的水珠,生怕黑色刻纹被雨水冲淡。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舞动着粗绳,打结缠绕再打结,“起!”架起僵硬且模糊不清的尸体,低声念道。

“魂随风,身还乡。未了缘,来世续。”

月下蓑衣客,千里不留行,他们便是赶尸匠,这是一种古老的职业,世人难于理解。百鬼夜行,混迹其中,他们亦是“鬼”。

“留步。”远处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数人停下脚步,回头凝视。

只见一红衣娇美女子立于身前,柳眉黛目,肤如凝脂,凤目含愁,颈处的银链串着一颗吊坠般大小的血色玉石,鲜红欲滴。

佳人天偶成,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此般模样,当真像是皇宫贵族的女子。只是为何,出现在这诡异之地,另外眉心处若隐若现的血色纹路,似乎亦是不祥之兆。

“姑娘,你是人......是鬼?”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如果说是人,却不似常人气息。但是要说是鬼,他们干这行几十年,也遇见过不少鬼,非四肢不全亦是面目全非,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鬼。

“我.....刚刚好像被什么力量传送了过来,这是哪里?”

“传送过来?我们是做死人生意的,这里是丰都,姑娘何处人士?”

红衣女子凝视着这黑夜,豆大雨滴打在脸上却毫无知觉,脑海里记忆杂乱,双眼迷离,恍惚道。

“我......来自楼兰国。”

“楼!兰!怎么可能!楼兰国早在千年以前便销声匿迹,恐怕早就灭国了。”

“灭国?”女子听闻,一个踉跄摔倒。

“难道......难道我真的死了?”

02

大漠孤烟,白昼流星。

鸣沙山下,荒无人烟,一阵狂风袭来,卷起漫天黄沙。距鸣沙山百里外,有一月牙谷,谷中有一泉,尚可为此处的数十户人家提供水源。谷口处,有一家仅存的酒馆,主要用于接待往来的商旅。听闻最近中原之地战火不断,已经有数月未曾见过有商旅到此交易。

酒馆处,房顶鲜红的旗帜迎风摇曳。前厅里,只见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眉头皱纹时而缩成一团,时而舒展而开,怕是思绪三千,愁占九分。虽一年到头,仅有寥寥数人到此,但是此酒馆所酿的烈酒“梦千缘“却是一绝,这也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

“老丈,打扰了。来一壶最好的酒。”

打了个激灵转醒过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以为做梦呢。起身揉了揉眼,看向四周,只见角落处一男子缓缓坐下,卸下头套,露出一副精致面孔。于是顺手拿过拐杖,一瘸一拐上前,打量起眼前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一袭紫色长袍,两肩处青丝洒落,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再往下看,其腰间挂一金色龙凤玉佩,完全是王臣贵族的子弟模样。不过,来的是谁并不重要,反正......哎,不提也罢。

“公子想必是初到此地?谷中最好的酒,当数本店的梦千缘。”

“一梦千年,可解尘缘?好名字,来一壶,两个酒杯。”

老丈愣了一下,两个?也不过问,轻笑点头。他转过身拄着拐杖慢慢走向里厅,男子静静端坐,眺望着窗外,右手食指不时轻敲台面。片刻后,两个白玉酒杯跟一壶酒便摆放在台上。

“公子,你要的酒及酒杯。公子?”

老丈在男子身边轻喊了几声,此时男子才回过神,道:“啊,哦,不好意思,刚想起一些事情,多谢!”

只见台上的红色酒壶,把高流长,壶身刻有青花纹路,刻的似乎是宫殿,金色祥龙盘绕着宫殿,甚是神秘。

“公子是等人?”老丈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个酒杯。

“等人?算是吧。”等谁呢?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美酒初入喉,烈劲逼人,胸口处如炎火灼烧般。几次呼吸后,烈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醇香味,回味无穷。

“好!梦千缘!好酒!”

老丈嘴角微扬,露出笑容,好酒还是有人赏识的,可惜......她却看不到。“咳”想到自己的身子,怕是不久于人世,犹豫了片刻慢慢地拐进了房间。不久后,他托着一个暗黑小盒再次走到男子面前,对着门外方向,轻吹了一口气,盒子上厚重的灰尘扬起,呛得他直咳嗦。

“哐”一声打开,小心地取出红色小巧玉石,只是这玉石,棱角不平,更像是一片碎块。男子顿时疑惑道:“老丈,这是?”

“唤我风老吧,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答应的话,这酒我便当请你喝了。”

男子思虑片刻,开口道:“晚辈夜冥,不知道风老所求何事?帮忙简单,只怕能力有限,耽误你所托。”

风老摇了摇手,潸然泪下。“有机会的话,帮我把这玉石,交......交给我女儿——梦千缘。”

他原有一女,梦千缘便是酿自她手,并用本名唤之。她从出身之日,脸上便是带着浅浅血痕,其母生下她不久后便病死了,谷中之人都说她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她娘。随着她长大成人,血痕愈发明显,受尽谷中白眼。

十六岁那年,她心如死灰,跟他大闹一场,一气之下跟随商旅去了中原之地。原以为她再也不回来了,谁知数年后她竟回来了,且不知从何习得武艺,闹着要去楼兰国找什么女娲血玉。

他根本不懂女娲血玉是什么,更不知道她要拿来做什么。况且楼兰国神秘至极,据说千年前已经举国飞升仙界了。这么多年来,路过的商旅凡是想染指楼兰宝物的,都是被黄沙给吞没了,从没听说有谁去了那一带还能够活着回来。

想起当年她出身时,门口掉落一块从天而降的鲜红碎玉。也许这就是她的缘,这块碎玉一直陪伴着她长大。于是他哄骗她说身上所带血玉便是女娲血玉,天赐的缘。她哪里肯信,气急败坏,怒摔玉石,夺门而出。数年过去,生死未明。

“梦千缘,女娲血玉。”

“好,风老,我且收下这玉石,如有机会,我会帮你转交。”

03

夜色已深,一阵寒风拂过,酒馆的大门“哐”一声关上。霎时间,红色身影一闪而过,隔壁桌突然站立了一位红衣女子,女子容颜甚是美丽。

“老头,你女儿到不了楼兰,也回不来了,你还是忘了她吧。”女子红唇轻开。

风老顿时来气,怒骂道:“你说什么!”转过身看清了女子的样貌。

“啪”一声,拐杖掉落地,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抬起右手指向红衣女子。“你......你.....是千缘!不......不是,你不是。”落寞地低下头,口中重复着刚才的话,你不是,你不是。

夜冥眉头紧皱,认真地看向红衣女子,再看向风老道:“风老,能否再帮我拿两壶梦千缘,我带着路上喝。”

风老此刻沉寂在悲伤中,并没有听到夜冥所说。片刻后,他苦笑一声,暗自往里厅走去,那落寞的背影,仿佛又一次失去了她。即将消失在前厅时,他停了下来,轻声道:“你,你很像她,只是她长得没你那么漂亮。”顿了顿,提高了声线:“姑娘,如果你有幸遇到她,麻烦转告她,梦千缘,一直......一直都是老头的骄傲,我这辈子都欠她!”说完便消失在前厅。

红衣女子闭上美目,深吸一口气再吐出,美目缓缓睁开。此时,她注意到一旁男子正盯着她看,不由生出一丝警惕感。

“公子,有何指教?”

“在下夜冥,姑娘似乎非常人?好像很了解楼兰?”

“青鸾,夜公子专心喝酒便好,还请不要多管闲事。”

她握紧拳头,过于用力致使指甲陷入了娇嫩的皮肤,奇怪的是竟没有一点鲜血流出。

夜冥瞧见这一幕,也是暗自惊奇。“一个人喝如此美酒,多少显得无趣。”指了指台上另一个白玉酒杯。

她看了看台上的白玉酒杯,杯中已斟满美酒,香气扑鼻,不自觉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杯酒,你在等我?”

“你来了,便是你。”

她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凑前闻了下溢出的香气道:“梦千缘......梦千缘,这酒真能解缘?”

微抿一口,烈酒入喉,呛了两下,胸口涌起火辣的苦楚,双眼泛起红血丝。数息后,醇香之感代替了火辣的味道,双眼迷离,沉醉其中。

沧海桑田,一梦千年。

梦影雾花,天道轮回。

这一生,大起大落,得失不由心。手不禁摸向颈处的血玉,血玉似乎感应到什么,亮起一丝红光,眉心处的血纹也是一闪而过。

夜冥双眼微眯,看向她眉心闪过的血纹,然后视线移向她颈处的血玉,看的出神。

“青鸾姑娘,这是?”

“看夜公子衣着,想必也非常人,只怕也是奔着楼兰国去的吧?”

夜冥也不掩饰,淡笑点头。对方既不愿意说血玉之事,也不必强人所难。于是再往杯里斟满酒,并给她杯中也添了一些。

“我.....欲去楼兰国,借一缘。”

“借缘?做甚?”

“渡有缘人。”

“巧了,我要去还缘。”

04

漫天黄沙,断崖峭壁。

断崖边上,两道人影缓缓从紫光法阵走出来。这紫光法阵,纹路复杂,无迹可寻。上面的纹路好像上古魔兽饕餮的图案。只见魔兽周身黑炎环绕,张开血口獠牙,摄人心魂。

青鸾看着这神秘法阵,心中也是一惊。此等逆天虚空之术,强如千年前的楼兰,能人异士辈出,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他到底要借什么缘?楼兰国恐怕都不入他眼,难道?另外,这紫光法阵,好像在哪里见过?

耳边传来叫喊声:“青鸾姑娘,想什么呢?呵呵。”她回过神,轻轻摇头。“夜公子如此神通,怕借的缘不简单。”

夜冥淡然一笑,也不回答。掀开紫袍,席地而坐,从身后取出两个小壶,嘴角微扬,抚摸着装着梦千缘的酒壶。接着摇晃着酒壶朝她问道:“哈哈,我向风老多要了两壶梦千缘,要不要再试试。”

她翻了翻白眼,他那嘴馋的样子,转而“噗嗤”一笑,懒得理会。曾几何时,她也爱酒,更爱酿酒。楼兰国的美酒,几乎都出自她手。

“今晚寅时,我会用特殊之法入楼兰。对了,临走前老头还有跟你说啥吗?”

“嗯嗯,老头?青鸾姑娘,你为何对初次见面的风老屡次出言不逊?”

“看到那鲜红玉石,我就来气,不提也罢。”

夜冥见此,也不再刺激她。转而欣赏起手中的酒壶,壶身上的宫殿图案刻画的真是栩栩如生呀,也不知道这宫殿是在哪里?还是说是雕刻者凭空想象出来的。


“青鸾,快起来!你看那是什么?”

她缓缓睁开美目,望向他所指处。天边一角,借助炎日的光芒,影射出神秘的宫殿。

“楼兰!王宫!”

巍峨的城墙,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是千年前的楼兰国呀!

城中央的天殿玉皇宫,高耸入云,气势磅礴。九根刻有了龙纹的擎天之柱支撑起这座天殿,殿宇四角,伫立着四尊上古神兽雕像,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雕像浑圆怒目,睥睨四方。

天殿上空,九条金色祥龙盘旋,笼罩着这座圣城。圣台上,金甲士兵排列整齐,剑拔弩张。金黄的盔甲,锐利的刀剑,厚重的盾牌,给人凌厉的肃杀之意,后背生凉。

“黄金装战马,白羽集神兵。”

“星月开天阵,山川列地营。”

好一个天造之国,得享祥龙庇佑,且有神兵护城。

突然,画面一转,“轰隆”一声,九天玄雷应声而落。

祥龙散去,铺天盖地的血雨降落,整座城回荡起哀叫声,刀剑声,鬼厉声。鲜红血玉缓缓升空,红光大作,闪现出黑色光幕,鬼厉般的人影轮流变换出现在光幕中。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霎那间,怨灵之气冲破血玉红光束缚,爆炸开来,整座王宫都被血雨淹没。霎时一道红光闪过,怕是刚才爆炸威力过大,导致血玉破碎,碎片被震飞千里之外。

最后只见口吐鲜血的楼兰国王仰天长啸,以及躺在灵柩里模糊不清的红衣女子,画面便消失了。

夜冥此刻内心无比震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海市蜃楼?但却如此逼真。转头看向身旁的青鸾,只见她脸色苍白,紧咬嘴唇,依稀可见嘴角处留下一丝殷红的血痕,却不见鲜血流出。

这宫殿,酒壶图案?

红衣女子,难不成是......她!

还缘?她到底要还什么缘?

06

漫天星河,璀璨炫目。寅时已到,两人并肩而立。

青鸾看向他,挣扎片刻道:“你这么相信我?也许那里没有你想要的缘,只有劫!”

夜冥脑海里回想起白天看到的画面,大笑一声:“缘就是劫,劫就是缘。渡鬼也渡魔!”

她听闻莞尔一笑,心里也是变得轻松多了,那便渡你我吧。颈中的血玉红光大作,空间虚化,顿时两人消失在原地。

一梦千年,情归楼兰。

废墟之地,断壁残垣。尘土飞扬,砂石滚滚。

两人缓缓现出身来。“这里是?白天看到的天殿?”夜冥惊讶道。

只见中央有一数丈的岩石开凿出来的巨池,巨池中央有一鲜红灵柩,并没有外盖,里面好像躺着有人。

此时,她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差点摔倒。他赶忙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她强撑着身子,好让自己站稳。道:“没事,我们过去看看里面躺的是谁?”

离灵柩还有三步,衣服是红色的,两步,颈处有块血玉,一步,她的脸......“不!”

她抱头大哭,怒吼一声,晕倒在他的怀里。晕过去之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我,灵柩里躺着女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我确信,那个是我。


“你醒了?”

青鸾无力的起身,双眼迷离,一副沉睡多年的模样。转身看向身旁陌生的男子:“你是谁?这是哪里?”

夜冥睁大双眼:“你不记得我?你的脸。”只见她脸上浮现出血痕,诡异之极,一时竟不知所措。

“我的脸?很难看吧。呵呵。对了,我明明去楼兰寻女娲血玉,怎么在这个地方,老头让你来找我的?”

“你!你是梦千缘!风老的女儿?”

他一脸震惊,刚刚她明明还是青鸾,怎么现在变成了梦千缘,那躺在灵柩里红衣女子又会是谁?

“你认识我跟老头?我只记得我好像晕倒在了荒漠里。”

灵柩里红衣女子虚影飘出,大声道:“没错,你已经死了。数年前,你死之处正是链接我这灵柩位置,血玉网住了你的灵魂融入了我体内,你就成了我的一部分。”原来她才是真正的青鸾。

“刚刚你见到我的那一刻,属于我的残魂自动归位了,你现在也不过是灵魂之体。”

千缘呆住了,“原来......原来我已经死了,尘世的缘也尽了。老头知道了应该是高兴的吧,生了这么个不孝女。”

楼兰国,女娲血玉。哈哈哈,曾听闻女娲血玉具涅槃重生,踏破桎梏之能。原本是苗族后人世代守护,后来徒生变故,流至楼兰王之手。我一凡夫俗女,也妄想染指血玉之缘,简直是可笑。

“你错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重归楼兰是为了还缘!”

“缘?还什么缘?”

“夜冥,将风老给你的玉石碎片取出来吧,那便是当年血玉破碎丢失的一块。”

梦千缘猛抬头,哭喊道:“什么!它真的是血玉。老头.....你没骗我!没骗我!”

夜冥看着撕心裂肺的梦千缘,对错又有几人能说得清,只叹造化弄人。摇了摇头,缓缓从身后取出盒子,拿出玉石碎片,上前一步问道。

“当年发生了什么,你要还什么缘?”

那天......漫天......血雨。

07

千年前,楼兰强盛一时。

那一天,天殿圣台,楼兰王左持天子剑,右手高举女娲血玉,脸上满是喜色,看着眼前俯首称臣的万民,以及接下来的成仙之路,不禁仰天大笑。其身旁站立着一位紫袍老者,此人便是楼兰国师。

“王上神威,楼兰万福。”

“今日女娲血玉在手,破开天地裂缝,举国飞升,您将是楼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

国师拱手作揖,笑着对楼兰王道。

圣台下可见一数十丈血池,整个楼兰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味。数万士兵及民众大声欢呼,举国同庆。只是一旁处,有数万的孩童被捆绑在侧,痛哭流涕,还有一位红衣女子也在最前列。

楼兰王身旁金甲将军快步走前,跪下低语:“回禀王上,所有持反对意见的族人都已经被处决,只是......”

“只是什么?”

“既然已经没有反对声音,公主殿下是否就不必祭天了?”

一旁的国师,上前怒斥道:“混账,王上对王侯贵族与平民百姓一视同仁,如今公主跟着数万孩童一起殉葬,方能彰显王上千古一王的公平正义,悠悠众口,难不成靠你杀数百人就能堵住吗!”

楼兰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女儿的方向。只见她面无惧色,不断安慰着身旁孩童,丝毫没往他这里看上一眼。见到此景,他双拳紧握,眼眶微红,女儿,对不住了,只能牺牲你,成就楼兰了。

“陛下,公主殿下乃是血玉之灵,只有她跟随祭天,才能发挥出血玉十成的神效。都到这一步了,万万不能退!”楼兰王狠咬牙点头。“动手!”

惨叫声紧接着传来,青鸾看着一个个孩子被丢进血池,嘶声力竭,疯狂地咆哮。双手不断着抓着自己娇美的脸,脸上流出殷红的血液。

待数万孩童都被处置完后,楼兰王走到台下,看着满脸血痕的女儿,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刺痛,仿佛这辈子唯一亏欠的就是她。手上的女娲血玉慢慢地套在她脖颈上道:“女儿,来生不要再做帝王女,欠你的为父还不上了,你就当为了楼兰吧。”

她至死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不甘地怒视着圣台上的国师。自此人出现后,父王便是一改仁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罪魁祸首肯定就是他!

国师对着她露出狡黠笑容,这一局是我赢了。“动手!”两三金甲卫,把她举过头顶,丢进了血池。楼兰王不忍地转过头,不敢生看这一幕。

凝聚了上万孩童的血液,汇入刚入池的女娲血玉中,青鸾双眼泛红,鬼厉之气弥漫。楼兰如此行径,与妖魔何异。国师乱国,屠杀生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吾之所躯,不死不灭!”

“血玉加持,天降火雨!”

“轰隆”一声,九天玄雷应声而落。血玉缓缓升空,红光大作,闪现出黑色光幕,鬼厉般的人影轮流变换出现在光幕中,嘶声力竭,哀鸿遍野。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漫天血雨,烈焰滔天,笼罩了整座楼兰。

“国师,血玉吸收血液后,怎么如此?”

“恭喜王上,楼兰终于要毁在你手上了,我就不奉陪了。”一道紫色纹路法阵快速显现,国师大笑一声,遁入虚空。

“你!你这乱臣贼子!”

“女儿!不......楼兰呀!”

他仰天长啸,悔不当初,数口鲜血喷出,淹没在了火雨中。

08

沧海桑田,一梦千年。

纵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从画面里走了一遭,陷入其中,亦让人无法自拔。

梦千缘泪流满面,从小到大,老头虽不能替她解世人嘲笑之苦,但无时无刻不记挂念想着她。对比青鸾这一生,沦为棋子,被其父亲手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到底是要还缘,还是渡劫呀?

青鸾清泪滑落,手缓缓摸向自己的脸庞,努力感受着昔日抓破的血痕,不知为何,血玉似乎修复了她抓破的血痕,转头看向夜冥。

“夜公子,你要借的缘,应该便是女娲血玉吧,我还缘之日便是你缘起之时。”

夜冥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她这一生,生也楼兰,死亦楼兰。长叹一声,郑重抱拳道:“谢过青鸾姑娘,这缘该怎么还?”

“血玉中封印了数万孩童的鬼魂,无法轮回转生。我希望你把碎片归还,完整的血玉才能释放出这些冤魂,好让他们转世投胎。愿楼兰的子民生生世世,繁衍不绝。”

“青鸾大义,我必当成全。只怕你将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无妨,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只是缘未了,心有执念罢了。”

他慢慢闭上双眼,把手上血玉碎片递给了身旁梦千缘道:“千缘,此缘由你自己亲手还吧。”

梦千缘颤抖的双手接过血玉碎片,眼泪滴落在血玉上,给这冰冷的血玉增添了一丝温度。伸出双手,托着碎玉缓缓对着女娲血玉缝合处移去。

待离女娲血玉三尺处,她眉心处的血纹慢慢消失殆尽;两尺处,青鸾脸上的血痕逐渐浮现,而她脸上的血痕却缓缓消退。最后完美链接后,顿时金光大作,数万的冤魂化作道道白光,飞至楼兰半空盘旋,朝三人鞠了一躬,然后四处散去。

咦,此时青鸾跟梦千缘竟慢慢融为一体,一身红衣逐渐变成了白衣,身体开始变的虚幻,她们终于了结尘缘,即刻消散。

再会了,楼兰;

再会了,我的子民;

再会了,老头。

“我的缘还了,劫也渡了。”

“夜冥,该.....你了。”

......

咬破嘴唇,一滴紫金血液滴入灵柩中。

“我答应你,你的魂虽散了,但肉身会永远留在楼兰。”

“不会再有'赶尸匠'敢动你躯体!”

“国师,这笔帐,我记下了!”

......

缘来则聚,缘尽则散。

尘世一场大梦,韶华白首。

唯有天道恒常,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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