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月圆夜，月色惹人，羿如往常一般失神：“月宫凄清，太太过得惯吗？”女辛愣了一下，微微带了些怒意，“这府里的人老老少少走了这般多。月宫有桂花甜酿，你莫再想她了！”羿起身揽着女辛，略带歉意：“你觉得乌鸦肉做的炸酱面真的好吃？”

“那乌鸦肉可着实难吃，难吃的让人吃多少蜜饯都难忘呢。”嫦娥掰了一瓣贡桔给怀里的玉兔，“南天门的吴刚这次送的贡桔倒还让人满意。”“仙子要满意，我便再送些过来。”那吴刚刚走到月宫门口，就看得嫦娥端坐在月桂树下称赞自己，心下一喜。

“吴刚，你休得无礼。我说了多少次，天庭规矩森严，你莫要来我这月宫，自讨无趣。”嫦娥拂袖便要抱着玉兔离去。

“仙子，我这次来是给你送蟠桃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只得了这一个，费了好大力气呢。”吴刚挠挠头，颇有些无奈。

“噢！你搁下，喏，搁门口神树下那个石桌上，就速速离去罢。”嫦娥回了头，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可边说还是边往里走。

吴刚摸着月桂树下嫦娥刚坐过的石凳，站了好一会才离去。

这边天蓬元帅刚与玉帝议事而归，路过南天门，才眼见着吴刚姗姗而来。元帅威严，只是瞪眼侧目，那吴刚就怕极。天蓬有约本要匆匆离去，但思索了一阵小声对着吴刚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为着孩子，多关心关心妻子。”

转眼天蓬就来到月宫门前，嫦娥听闻忙让女使迎接引着元帅入内宫，天蓬本想推脱，但又想着事关玉帝嘱咐，不好被旁人听了去，便随着女使进了内宫。月宫幽旷，天蓬跟随女使迈过曲蜒小桥，行至湖侧桂花林里，桂香四溢，让人险些沉醉，只见有一仙子盛装而立，有些许光影映射在她的脸庞上，看得天蓬有些恍惚，他想起他上次去凡间也是个夜晚，月光也落在了一位姑娘的耳鬓上，不过那个姑娘身上都是些青草味，倒也甜甜的。

“此前多番邀请，元帅都有事推脱，怎么今日前来？”嫦娥说着便摆摆手让女使退去，亲自捧着一杯甜酿，“您尝尝罢。”

“我是个粗人，品不了仙子的桂花酿。今日是玉帝派我邀仙子同赏中秋。”天蓬微微弯腰拱手，还后退几步。

“元帅也去？”

“下官微贱，未能有此殊荣。”

“殊荣？”嫦娥走近，一把抓住天蓬的手腕，“你告诉玉帝，我感念他对我的照顾，但我去不了，我毕竟是在凡间做过别人家太太的。”

天蓬又退了退，“话得仙子自己去说。不过，既然知道自己是别人家太太，那还是得记清楚些。”

“记清楚些？那后羿早早就同我的女使勾搭一起，我在天上日日夜夜看着他们快活？怎么他们就过得比我舒坦，怎么我来这做神仙还得看着别人的脸色，任由别人的摆布。我刚来的时候人人都瞧不上我，人人都争着抢着去天宫里当差。我却是不愿意的，我不像元帅有真本事，我知道自己如今得了这些是我走运气，我是想过安稳日子的。”嫦娥说着声音就颤抖起来，像是气急。

“我倒头一次听说来天上过安稳日子。仙子若真如此，何不下凡去。”天蓬思忖了一会，还是不急不慢道出，“那后羿并非无情之人，你回去他必然还会好生待你。”

嫦娥愣住了，回去？还回去吃乌鸦肉做的炸酱面？还能回得去吗？

“吴刚的蟠桃是上次差事办得好，西王母赏的，就那一个。他家的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与吴刚可是清清白白。”

“若是真清白，就不要做那些让人觉得不清白的事儿。好不容易来这天上，也舍不下这尊贵舒适，就凡事谨慎，不要自毁前程。”

“你磊落”，嫦娥转了转脸，嗔笑了起来，“怎么今日就甘愿做这皮条客的勾当。你是让我清白，还是让我不清白。”

“人人都说这天上好，既然来这了，受了人家的恩惠得了这么好的宫殿，得了这么清闲又尊贵的差事，成了这儿有名的仙子，你就得付出点什么。这世上没有白享的福气，你舍不得走，可这儿也不是白留的。”天蓬今天的话说得过分难听，他本也不想管这些子不入流的闲事儿，但这个差事是他得以下凡的交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想去找那个有青草味的姑娘。

“你就这么绝情？你明知道我有情于你。”嫦娥脸色难堪，光影映在脸上已经尽失光泽，只剩下惨白。

“别一出事就对我表心意。我早跟你说清了我们的关系。更何况，我如今也心有所属，我不是那吴刚。”天蓬一刻也不想多呆，大步出了这月宫。

嫦娥愣了神。

她得知他爱喝酒，用几千年的神树桂花做桂花酿，精心培育一大片桂花林，可他竟说走就走？

为了那个凡间女子，抛弃了这泼天富贵。

嫦娥气极便一拂袖施了法，桂花树倒了这一大片，连香味都渐渐地要散去。她躺在这残叶断枝里，想着后羿的英俊，想着天蓬的威猛，想着玉帝的权势，想着吴刚的体贴，她越想便越想不明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