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一百零三章

                  林新成主办林新勇婚礼

                  四干部同向林新成求情

                                1

林新成放假回家的第三天，是农历六月初六，林新勇结婚的大喜日子。队长林庆祥让林新成主办林新勇的婚礼。

林新勇家充滿了喜庆的气氛，所有的门上都贴上了大红对联，对联都是林新成写的和贴的。门头两边掛着两只大红绣球，这是林新成的妻子李桂荣的佳作，她上小学时就跟着母亲学会了做绣球，学校每逢盛大节日都让她做绣球。林新勇结婚，新娘还是丈夫的姨表妹，又和自己结成了姐妹，她当然会想到做两个绣球掛在大门口。

为了把林新勇的婚事搞得更喜庆一些，江水花也想了一个点子，她头一天下午就把大队的音响设备弄来了，在房子的上面架了两个大广播，不断的播送着欢快的歌曲，今天又早早的来了。当然，她这样做，是为了讨好林新成。

林志强也为林新勇的婚礼作了一次大贡献，他把槐林岗大队文艺宣传队的鼓乐班请来了。沒有吃早饭先吹了一阵，吃了早饭又开始吹。按照生产队的规矩，鼓乐班的费用生产队负担。

炊事员们正在院子的西南角忙碌着。生产队也按照规矩，给了林新勇家应该给的东西。

林新勇的父母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们沒有闺女只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林大勇和二儿子林二勇都已结婚，生产队批了宅子盖了房分门另住。对前面两个儿子的婚姻老人并不滿意，由于家底贫寒，虽然两个儿子长的不赖，找的媳妇都不怎么样，大儿媳五短身材，又黑又胖，大砂缸似的。二儿媳妇却瘦的麻杆一般。就这样的人材，如果不是媒人得劲，儿子漂亮，还成不了呢。谁肯往他们这穷坑里送？一间草房，一张破床，取了两个媳妇。多亏生产队兴批宅子，盖房时生产队的麦草还随便用。要是在解放前，除了打光棍没二门了。

也许大勇因为当着生产队的副队长，再加上大儿媳妇身胖力不怯，虽然有两个孩子了，生活上好象好一些。而二勇呢，二儿媳妇精瘦没力量，虽然只有一个孩子，生活过的并不怎么样。要不农村人娶媳妇要找胖胖大大的.姑娘了。

三儿子林新勇比大哥小八岁，比二哥小四岁，长得比两个哥哥更漂亮更聪明。常言说，金镢头不愁柳木把，梧桐树不愁落妈嗄(喜鹊)，新勇上高中时，同班的女同学，魏庄大队支书的闺女就看上他了。可是毕业以后，那闺女又给新勇结局了，林新勇好难过一阵子。老两口托媒人给新勇又介绍了几个，可新勇总嫌人家长的不好而不同意。为此，媒人还挖苦过几次新勇，你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是顶吃是顶喝还是能顶日子过，在咱农村，找媳妇，不是找灯笼掛着看的，是过日子的，要找那些能打能跳能吃苦能干活的人，剜到篮里才是菜呢。

但林新勇就是一根筋，非找一个象新成嫂子那样漂亮的姑娘不中。

新勇高中毕业以后，没有多久就当上了生产队的机器手，这为他能找上一个漂亮的姑娘又增加了一个有利条件。农村人定对象，时兴女方到男方家看门户院落，林新勇为了能使自己找上一个漂亮的姑娘，又把自家的破院墙全部扒了，重新拉土和泥垛成了新的，用小抓钩刷的齐齐整整，用去了籽的高粱穗镇了顶子，还用麦草盖了一个小门楼，门外栽了两棵黑槐树，使整个院子焕发了生机。

没有想到，林新成俩口子给他介绍的姑娘，具他回来讲，不但漂亮的与新成媳妇差不多，连门户也没有来看，还是李家寨大队支书的妹妹，这让新勇的父母很是高兴。本打算放在八月初六给他把婚事办了，定婚那天送的贴带好上，姑娘竟让把日子改在了六月初六。农村人迷信，婚事宁肯提前办一年，不能往后延一天，往前赶吉利，这让新勇的父母又增加了一重高兴。定婚以后，新勇这孩子是三天两头的往李家寨跑，而且还住下，结果，那姑娘在待嫁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就怀上了新勇的孩子，这更让新勇的父母高兴。

顺那，真是六六大顺，一顺百顺那。

时间紧迫，新勇的父母，叫上大儿子二儿子给他们帮忙，为新勇的婚事作准备工作，粉刷墙，做大床，买这买那，一直忙到昨天。

今天，就要为小儿子举办婚事了，老俩口那个高兴劲儿一直掛在脸上，老头子穿一身新做的白棉布用胶泥水染过的老式衣服，拿着一盒烟让了这个让那个，老太太穿一身黑兰布衣服，颠着一双小脚跑来跑去。

林新勇今天特别有精神，他下穿一条新绿色军裤，上穿一件白色衬衣，脚穿一双绿色军用鞋，胸前带着一朵红花，红花下方缀了一条写着新郎的红布条。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要干什么了，一会儿走到这里，一会儿走到那里，高兴的昏了头。

                          2

林庆祥既然把主办林新勇婚礼的事交给了林新成，他就坐在一把木椅上，看着林新成对各项事情的指挥。

林新成也真如一个指挥官一样，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头头是道。人们在他的指挥下，作着各种工作。他今天下穿一条刚洗过一水的纯蓝色裤子，上穿一件白色半截袖白的良衬衣，衬衣的下半部分束在裤腰里，露着新买的绿色腰带，白包腰带扣闪闪发亮，脚穿一双蓝色运动鞋，不长不短的青年碎发浓黑发亮。今天的穿着，是李桂荣为他搭配的，头发也是李桂荣给他梳洗的，她想让丈夫在众人面前有一个好的形象。

坐在堂屋门口陪着江水花说话的李桂荣，眼睛一直沒有离开丈夫，丈夫走到哪里，眼睛就跟到哪里，她觉得丈夫不但最漂亮最有气质，而且指挥事情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林新勇走到了林新成身边，嘀咕了些什么，她觉得丈夫还是比新郎林新勇好看，虽然没有林新勇白，但比新勇耐看，比新勇成熟，比新勇有气质，甚至比新勇还面嫩一些。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

李桂荣虽然是嫂子，但没有象其他几个年轻的媳妇一样去伙上帮忙，她正在妊娠反应，她受不了那里的味道。她这一次反应比以前那三次都厉害，看见油腻的东西就想吐，闻见腥味就反胃。所以她一来，林庆祥就让她坐在远离大伙的堂屋门口，陪着大队干部江水花说话。

坐在一旁的江水花，看李桂荣与自己说话心不在焉，眼睛总往外瞅，还时不时的微笑，就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这时林新成正和林新勇说话，她也发现林新成比林新勇好看。林新勇本来已经够好看的了，是男人中的上等人材，与林新成站在一块就有点逊色了。原来桂荣妹妹是看她的丈夫比新郎还好看而高兴呢？

江水花向林新成喊道:“林新成，你过来一下。"

林新成听到喊声，扭头向这里看来，见江水花与妻子坐在一块，正向他招手。江水花今天的穿着与妻子的一样，上穿白底小兰花的半截袖外翻领衬衣，都露着白而细腻的脖子、上胸和半截胳膊，下穿浅兰色的裤子，一样的剪发头。俩个女人都是那样的漂亮。

林新成走了过来，先说道:“你们俩个坐在一块，我好有一比。"

江水花问:“好比什么？"

林新成说:“早上八九点钟刚开放的白牡丹。"

江水花笑道:“我还沒有说你哩，你倒先说起来我们来了。我叫你来，就是说你哩，你今天的穿着很好看，就象那刚长成棵的荀刚成熟的羊脆瓜，与新郎林新勇站在一块，比新郎官还新郎官呢，你看我妹妹的两只眼，一直没有离开你的身，都看楞了，自己都笑了。"

李桂荣也笑着接道:“就是，新勇要不戴那个新郎花，外人还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林新成说:“我当叫我是啥事呢，原来是掏我的耳朵眼拍我的牛屁股呢，小心我的牛蹄子踢住你们。桂荣，让你们这样一说，那我得回家去换换去了。"说过就走了。

李桂荣突然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丈夫因为长得好看，平时穿平常的衣服还招很多女人喜欢呢，在这种场合更不能穿着出眼了。她后悔不该给丈夫这样搭配打扮，同时也为丈夫的决定而高兴。

林新成家离林新勇家本就不远，在北边只隔了两家。很快他就回来了，上边换上了他平时穿的半旧长袖白棉布衬衣，下半部分也不束裤腰里了，下边换上已经退了色的旧蓝布裤子，头发好象也扑拉乱了一些。

尽管这样，李桂荣还是认为，丈夫不但有气质而且又多了一份成熟。

这时，迎亲的人和帮忙的人都已经到齐，林新成让大家静一静，他有话要说。等人们都静下来以后，他说道:“各位，新娘子本是我姨表妹，我本不该说的话，可是，刚才新勇弟还是想让我给大家说一说，我表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我表妹来到以后，咱这些该乱的兄弟们侄儿们嫂子们，只动口不动手，也不要往前挤，女迎客要保护好表妹，提前把她领进屋里。"

林新成刚说完，应兄弟的应侄儿的都笑着说记住了，应嫂子的可有几位拉住了林新勇，有刮鼻子的，有挠胳肢窝的，而嘴里却乱说一气:“新勇，你这个家伙，怪先进呀，新媳妇没有娶进来，就提前犁地下种出苗了。"

………，

林新勇只笑不答，任她们摆布。

林新成制止住了她们的戏闹，开始组织迎亲的人出发。

                            3

迎亲的人四男四女，全部骑自行车去。

去年秋季和今年麦季，生产队多分了粮食，不少年轻人卖了一些粮食，在集市上买了半旧自行车，林新勇为了去李家寨方便也买了一辆。在第二生产队，找自行车已经不是很难的事。

去的四个男人中，除了林新成外，还有林大勇，林志强和林新龙。

去的四个女人，除了林新勇的二嫂，还有两个嫂子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回来时要把自行车交给新娘子骑，她则由其他人带着回来。

林新勇是新郎，当然也得跟着去。

迎亲的队伍临走前，林新成对林庆祥说:“叔，我们走后，你到大队把赵少富请来。今天我表兄肯定来送我表妹，他是大队支书，让咱的大队支书陪着比较合适。"

林庆祥一直很欣赏林新成，他觉得林新成就象那生长旺盛的洋槐树一样，枝叶茂盛，木质坚硬。枝叶茂盛，看着好看，木质坚硬，用着放心。林新成不仅仅人才好看，很能壮林家的光，文化深，懂事理，人正直，品行端，心肠热，能力强，办事认真，想的周全，说话耐听，让人放心。他很想把林新成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来执管本村的各项民事。可是，他抽到公社文教上了，工作忙，回来 ，顾不了学这么些。如果不是文教上这几天给他放了假，再加上林新勇是他的亲门兄弟，他也不会能操办今天的婚事。他之所以今天让林新成操办，就是看一看他在从没有单独操办过这种事情的情况下怎样操办。到现在，林庆祥还沒有发现林新成有漏场的地方，他真佩服林新成的脑袋瓜子，他能把他协肋自己操办过的两件婚礼(林新亮和林志强的)的很多程序熟练的记住和运用好。

林新成走了以后，林庆祥对滿院子的人说:“各位忙客，现在迎亲的人已经出发了，咱每个人都要按照林新成安排的干好自己的事情，我现在到大队有点事，很快就会回来。"

各位忙客都说:“老队长，你成放心去了。"

林庆祥就走出了院子。

                        4

在龙王庙大队部里，赵少富、李朝阳和杨培亮三个人，分别坐在一把椅子上如丧考妣，阴沉着脸，唉声叹气。

前天下午，柳林岗学校的一个老师给杨培亮送来了高中录取通知书和开会通知，杨培亮查看了一下，全大队考上了十四个学生，却没有大队支书赵少富的六闺女赵菊花，和副支书李朝阳的三儿子李小柱。杨培亮觉得很不好向两位支书交待。他没有及时发下去，想在第二天去公社文教开会，问一问林新成。可是昨天上午他去了文教上没有见林新成，李助理告诉他，林新成放假回家了。他问李助理，两个支书的孩子怎么沒有录取，李助理告诉他，没有录取是因为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杨培亮问能不能看一下成绩和名次，要是差的少了就给照顾一下。李祥便把学生情况汇总表让杨培亮看了看，杨培亮清楚的看到，学生录取到第二百一十名，而李小柱的名次是二百七十九，赵菊花的名次是三百二十三，再增加五十名也到不了他们。李祥说，如果这样的学生要是照顾上了高中，我们还考试干什么？杨培亮说，他没法向两位支书交待。李祥说，初中又不是在你们学校上的，你怎么不好向两位支书交待？听了李助理又这么说，杨培亮的脸难看的犹如用驴毬摔的一样，虽然初中不是在他的学校上的，两位支书也会迁怒于他，他毕竟是学校的校长。看到他难过的样子，李祥又说道:“林新成是抓业务的，他是你们大队的，你回去给两位支书说说，你们一块找找他，看他是什么意见。"杨培亮问:“他拿了意见能行吗？"李祥说:“业务上我听他的。"

李祥之所以把问题推给林新成，有他的目的，林新成手里有五个机动指标，如果林新成不用他的指标让这两个支书的孩子上高中，那也沒有错，说明林新成确实坚持以成绩好坏为标尺。如果林新成用他的指标让他们上了，也可以让他和两位支书的关系拉近一些。

昨天下午，杨培亮把录取通知书送发给了学生，今天吃了早饭就来到了大队部，把高中录取的情况，以及昨天上午他询问李祥的情况，向两位支书作了汇报。赵少富和李朝阳两个人听了，先说了几句怎么会是这样啊，接着就是奶奶的娘的骂了一阵，再接着就是皱着眉头长哼短叹的不说话了。

让他们去找林新成说孩子上学的事，那真是迎着大风吃干炒面，咋张开口呀？赵少富心想，自己虽然与林新成关系不错，可闺女的名次太可后了，三百二十三名，也就是倒数二十多名的学生。李朝阳心想，自己对林新成一直釆取的压制态度，虽然这半年多对林新成改变了看法，但对他还沒有过什么好处，他凭什么要照顾自己的儿子。

李朝阳虽然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出色的。大儿子李小兵从小是一个无王蜂，除了嘴赖好打架，学习学习不中，干活干活不中。小学六年上了十年也没有考上初中，送到部队去当兵，开始总是违反纪律，后来到猪场去养猪，养的也不好，不到三年就回来了，连个党员也沒有混上，到学校教学又教的那个样子。二儿子李二良，更是糊涂盆一个，小学只上了三年就自动不上了，要嘴没嘴，要活没活，说白了就是半傻一个，不是自己当着支书，怕是媳妇也找不上。也只有这个三儿子李小柱好一些，虽不漂亮但也不算丑，话头行但不象大儿子那样不讲理说赖话，人老实但不象二儿子那样木呆，学习也知道用功，但没有想到学习成绩会这样差。自己当了一辈子大队的人头党首了，连一个上高中的孩子也没有，社会发展这么快，自己老了，李家在杏林岗还会有地位吗？

赵少富家也是外来户，是从他爷爷那一辈逃荒要饭到杏林岗落戶的，到赵少富才三代。他爷就他爹一个儿子，他爹就他一个儿子。一家三代靠着勤劳能干，从无地到有地，从地少到地多，四几年置买到了五十多亩，比地主相比差一大截子，比贫雇农要好一大截子。为了人丁兴旺，四三年他二十一岁那年，爹娘给他娶了一个十八岁的漂亮的穷苦人的闺女为妻，第二年生了一个闺女取名桃花，为了要儿子，第三年又怀了孕，生下来还是闺女，因照顾不好没有成。接着，四六年、四七年、四八年，又连生三个闺女，都没有成，外人议论，是他娘一看是闺女生下来就弄死了。越不成越怀孕快，四九年又生了一个闺女，这一个成了，取名李花。五一年五二年又各生了一个闺女，又没有成。直把他老婆生的胆战心惊，害怕赵少富给她办那事。但她当家吗，她是赵少富的老婆，她不能不让他办，况且，她的力量头又抵不过赵少富，她不让办也是徒劳。不知道怎么搞的，只要赵少富给她一办那事，她就怀孕，怀孕生的就是闺女，五三年、五五年、五七年、五九年、六一年，又连着生了五个闺女。算下来，先后生了十三个闺女，死了六个，成了七个，赵少富的老婆成了生孩子的工具，好漂亮的一个姑娘，变成了一个黄脸婆。为此，两口子没少生气，赵少富说怨他老婆，他老婆说怨他，他老婆的理由是，她提供的是土地，他赵少富种秫秫长秫秫种麦长麦，赵少富觉得他老婆说的也不是不在理，也就与老婆一直过下去。

他心里想着，赵家要在他身上绝户了，命中无儿难求子呀。

让赵少富没有想到的是，一九六三年，她老婆三十八岁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赵少富高兴的是那沒法说了，他给儿子取名叫尾根，顾名思意是，临结尾了给他家来了一条根。也真的从那以后，赵少富的老婆，不到断经年龄却断了经。她为生孩子耗尽了精血。

赵少富的七个闺女都仿她们的母亲，一个个水仙花似的漂亮，明眉大眼，油头粉面，人人见了人人喜欢，要说缺点，那也是人们看不见的缺点，说起来也不算缺点的缺点，只有接触一段时间后才会发现的缺点，那就是心笨，学习成绩差，大点的两个闺女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程度，三闺女梅花、四闺女杨花、五闺女槐花，还是林新成到学校教学以后狠抓了教育质量先后考上的初中，但也都没有考上高中。只有七闺女仙花因戏唱得好，被文艺班录取了有望上高中。六闺女菊花，又步她三个姐姐之后尘，考了一个没法说的名次。你说这咋向林新成提出来照顾上高中呢？

“咋弄啊？培亮？"李朝阳终于开话了。

“咋弄啊？我也没有法。录取学生是按分数择优录取，差个一分两分三分五分，找谁开后门照顾照顾都好说话，一下子差那么多，找谁说着都肿嘴。"杨培亮显得很无耐。

赵少富说:“李助理不是让咱找林新成的吗？要不找他试试？"

李朝阳说:“我看那是李助理推辞的话，他一个文教助理还不敢开口，林新成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敢开这个口？"

赵少富说:“考试结束后，不胜找一下林新成，改卷子的时候让他招乎一下。"

杨培亮说:“说也白说，卷子头密封着哩，改卷子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卷子是谁的，再说，林新成也不亲自改卷子。"

赵少富说:“汇总分总是他汇总吧，汇总时让他加上点分。"

杨培亮说:“听说汇总时不是他自己，谁不知道一人逢私二人逢官呀。"

李朝阳说:“就是能偷加分，林新成也不会给小柱加，他对我一直有成见。"

赵少富马上接道:“你说这不对，不是林新成对你有成见，而是你对林新成一直有成见。"

李朝阳又不再说话了，赵少富却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林新成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杨培亮也站在赵少富一边说:“赵支书说的对，这一段我也越来越觉得林新成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以前我对他那样不好，他当了文教办公室主任以后，对我很是友好热心。"

李朝阳说:“要不，培亮你和少富一块去到林新成家说说看咋样。"

杨培亮说:“你也得去，別说你以前和林新成有过结，就是没过结，你也得去，你不去说不过去。常言说，解铃还得系铃人。"

李朝阳哭丧着脸说:“唉，为了孩子，我这老脸成当屁股用了。"

正在这时，林庆祥走了进来。

                        5

林庆祥一走进大队部，看到李朝阳和杨培亮也在，他们三个人一个个脸阴沉得拧下来水了。他既不好说请赵少富，也不好问他们为什么象死了爹娘一样的搭拉着脸，只有不停的扑匝嘴。

“你来有事吗，庆祥叔？"赵少富问道。

林庆祥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掏出“公"字牌香烟，每人让了一支，然后说道:“少富，林新成让我请你去一趟。"

赵少富一听是林新成让林庆祥来请他的，马上想到了是学生的事，林新成要给自己的闺女开后门，当然在大队说不合适，高兴的说:“好好，现在我就去。"

李朝阳抱着一线希望问林庆祥:“没说让我去吧？"

林庆祥说:“没有，他只说让少富自己去。"

李朝阳突然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少富啊，林新成要给你拉私情了，要给你家闺女开后门上高中了。我家小柱的名次，比你家闺女菊花的还靠前的多哩，林新成咋沒有想着让俺家小柱上呀。小柱呀，是爹害了你呀，都怨爹没有长着前后眼，不懂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这些年一直压制林新成。现在，林新成当了公社文教办公室主任，开始报复我了，你上不了高中了。………"

李朝阳后来就干脆不说光哭了，这使林庆祥不知道蚂虾从哪头放屁了，便问道:“朝阳支书你到底说的是咋着回事呀？"

杨培亮便把事情简单的给林庆祥说了一遍，林庆祥听后笑了一下说:“这事本来沒有法说透，既然这样了，我不得不说了。今天是俺队新勇结婚，新娘子是李家寨大队李支书的妹妹，林新成说，李支书肯定来送他妹妹，让咱的支书少富去陪客哩。"

赵少富一听，也没有刚才高兴了，泛泛的说道:“天一明，江水花就把大队的扩音设备弄走了，说是林新勇结婚用用。我想着江水花是包二队的大队干部，又是大队团支书，她对林新勇结婚表示关心也在情理之中。我沒有往其他方面想。既然林新成让你请我去，那我就去吧。"

杨培亮接道:“我们不是想着给林新成说学生的事吗？现在，江水花已经在那里了，赵支书再一去，就去了两个主要干部，干脆，咱置买的贺礼，咱三个都去，一是向林新勇表示祝贺，二是也叫上江水花，咱俩四个瞅机会给林新成说学生的事。江水花与林新成的爱人是好同学好姐妹，与林新成关系也不错，她说比我们三个说都有力量。"

“中，中，中，这个主意好。"赵少富和李朝阳同时说。

林庆祥也高兴的说:“新勇结婚，你们大队的正副支书，抓学校和包俺队的大队干部，和学校的校长都去祝贺了，给我们林家娶媳妇要增添不少光彩呢。我们队的人高兴，林新成肯定也高兴。"

赵少富让林庆祥先回去，他们很快也会到。

                        6

林庆祥走了以后，赵少富三个到了代销点，看看也沒有什么可作贺礼的东西，就借代销点三十块钱，步行来到东边两里多远的周胡集供销社，买了两个绸子被面，九点果子，一块带有绿叶红牡丹花的大扁，让服务员在扁上替他们写上字，上边横着写的是:“恭贺林新勇新婚之喜"，下面是:“恭贺人:赵少富，李朝阳，江水花，杨培亮。七五年X月X日"。

赵少富三个人拿着贺礼来到林新勇家门前时，张坤义的唢呐班正在吹着各种欢快的歌曲。林庆祥看到他们来了，就迎了上去，赵少富问林庆祥，林新成在院里没有。林庆祥告诉他们，林新成迎亲去了，还没有回来。赵少富三个人又拿着贺礼，退到了西边大路的西边了。

林庆祥心里也明白，他们这贺礼是为了让林新成看的，也没有接过去。

停了不大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张坤义的鼓乐班吹得更卖力了，而是还是《百鸟朝凤》。

放炮手放响了一掛长长的火鞭。

迎亲的人都下了自行车推着向家走，一个个笑容满面。

看热闹的人也是个个欢呼雀跃。

林新勇没有让新娘李桂芹自己骑车子，而是由他带着回来的。此时，林新勇推着自行车，李桂芹坐在后衣架上，微微低着头，脸上漂着红云，李家寨的送客走在后边。

走在迎亲队伍前边的林新成，早就看见了赵少富、李朝阳和杨培亮三个人在路西边站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贺礼。林新成一时想不起来这些干部，今天怎么会给一个普通青年的婚姻道喜。这在全大队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的事。

林新成走到他们跟前，只微笑着给他们招了一手，没有停步快速的往家走，他还要主持今天的婚礼。

李桂芹的哥哥李明杰也看到了赵三富三个人，也看到了杨培亮捧的玻璃扁上写的几个人的名字。他觉得这很使他有面子，也说明林新勇家在杏林岗大队不瞎。

林新成快速的把自行车往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又迅速的走进院子。他对正在指挥人忙碌的林庆祥说:“叔，找几个去接住赵少富那几个人拿来的贺礼，李家寨的送客我已经叫大勇哥去我家歇着，我在这里马上给林新勇组织婚礼。"

林庆祥就领着两个年轻人去了外边。

林新勇推着李桂芹来了大门口停住了，几个妇女每人拿一顶苇席，从林新勇跟前，一直铺到天地桌前。

江水花和林新英俩人来到林新勇跟前，每个人都牵着李桂芹的一只手，请她下了自行车，江水花低声说:“不用担心，你表哥已经安排好了，你快三个月了，不让人给你乱。"

李桂芹的脸一下子红了。

江水花和林新英架着李桂芹的胳膊沿着席慢慢的往天地桌前走，三个女的都是那样漂亮，犹如八九点钟刚开放的荷花，在场的人无不赞叹夸奖。

天地桌前也放了两顶苇席，林新成已经站到了天地桌的东边，江水花和林新英把李桂芹领到了上边。林新成向江水花摆了一下手，江水花便对着堂屋门口高声喊道:林新勇，出来拜天地了。"

在李桂芹慢慢的沿席走着的时候，林新勇把车子往门东边的墙上已倚，就快速的跑进了堂屋里。他听到喊叫声，就端着半盆香烟水果花生和硬币走了出来，大把大把的撒向人群，人们都慌着弯腰去拾。

林新勇把空盆往天地桌下一扔，站在了李桂芹的两边，还没有站稳，就有两个嫂子抹了他一脸灰，其中一个嫂子还说:“你这个不害羞的家伙，订婚才三个多，就让人家怀孕三个多月了，我看你今天夜里还咋学牛犊子拱地？"

林新勇也不恼，光笑不说话。

林新成宣布:“林新勇李桂芹结婚仪式现在开始。"

………

一切程序进行完毕，江水花和林新英就把李桂芹拉进了她们的婚房一一与厨房相临的一间麦草屋，这一间小麦草屋，也曾经是林大勇林二勇的婚房。也就是说:“这间小麦屋，娶了三个媳妇。

李桂荣随后也走了进去。

没有得闹新媳妇的兄弟们嫂了们，欢劲没有得到釋放，就逮住林新勇取闹，有的用手刮他的鼻子，有的咯吱他的腰，有的还要摸摸他下面的小弟弟看有什么特殊的，为什那样急。

但那些应兄弟的，乱着乱着就乱那几个应嫂子的，手往她们身上乱摸。

林新成制止人们不要再乱了，适可而止。

院子里平息了下来，林新成组织人清理院子摆桌吃饭。

一切就续，林新成和林庆祥一块去他家，请李家的人入席，让赵少富李朝阳和杨培亮给他们作陪客。

所有的人都落座后，林新成拿着酒瓶和酒盅，先来到唢呐班那桌，向他们表示感谢，并从张坤义开始，一一敬酒。张坤义喝了酒后说:“林主任，别看你年轻，真是搁哪哪中。今天你操办的婚事，沒有啥可挑剔的。"

林新成笑着说:“坤义叔，谢谢你的夸奖，我离庆祥叔还是相差很远。"

接着，林新成又叫上林新勇，到堂屋给李家寨的客人，以及来的本大队的干部敬酒。

                            7

在堂屋里，并排横放着两张方桌。为了放这两张方桌，西间的箔离子也撒了，东西都挪放在了东间。

在堂屋就坐的除了李家寨的四个男送客外(四个女送客在婚房里就餐)。还有作陪的赵少富、李朝阳和杨培亮，林新勇的两个舅，一个姨夫，一个姑父。林庆祥也在，共十二个人，正位的中间椅子还空着。

林新成和林新勇刚走进门，李明杰就从里边走了出来，拉着林新成往里边走，嘴里还说着:“表弟，你还胡跑个啥，你不入席，我们怎好开席。"到了里边，硬把林新成按坐在了空着的椅子上。

林新成一看，他们果然还没有动筷，就说道:“表哥，我今天是婚事的操办人，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怎么老等着我？再说，你们李家寨的是贵客，其他在坐的，年龄都比我大，很多还是长辈，我怎么能坐在这里？"

林庆祥说:“我已经给他们撕让好长时间了，他们说，你是月老大仙，今天，男女双方都得尊敬你，你不入席，他们就不抬盅不动筷。"

李明杰接道:“表弟，刚一入席，老队长就对我们说了，今天你是婚事的总执事，我们都感到很惊奇，因为你年轻啊。我们坐在这里，一边往外看你操办，一边议论你。你抓教育抓的好，搞科学种田搞的好，操办农村的婚事，也是有条有理，你真是个人材。"

林新成说:“表哥过奖了。"

李明杰说:“名付其实，名付其实。表弟，咱妹妹和新勇能结成连理，多亏你的牵线。你是月老大仙，功德无量，你不入座在这里，我们怎好开席？现在你坐在这里了，酒怎样喝，你开话吧。"

林新成笑了笑说:“表哥，你们是贵客，你看作陪的，除了舅父姨夫姑父外，还有还大队的两个支书一个校长，还有俺队长叔，咋能让我开话？"

李明杰说:“今天不论辈长勉，不论官大小，也不论年龄老与少。今天是婚宴，就论你是月老有功之人，我们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听你指挥。"

在坐的人都支持李明杰的观点。

林庆祥说:“新成，你成说了，你没有过来之前，他们就说了，推你为酒司令，你不开话，他们是下决心不喝了。"

所有的人都笑着说:“就是这样。"

林新成没有办法，就站起来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各位，我们天天说破旧立新，这多少年留下来的老风俗老习惯老礼数，还真难一下改掉。我也我沒办法，谁叫我是中间介绍人呢，就是你们说的月老大仙。月老大仙，多厉害的称呼呀，大仙说的话呢，对的听，不对的也得听。可是，咱就改一改，我说几句话，大家觉得我说的对，大家就听，觉得说的不对，也可以不听。谁说的对就照谁说的办。"

李明杰说:“表弟，你成说了，我觉得，凭你的脑瓜，考虑的问题，说出的话，沒有多少不中的。"

林新成说:“今天是我表妹桂芹和我兄弟新勇结婚的大喜日子，为了向他们表示祝贺，我先喝三盅，然后咱这在座的都共同喝三盅。"

林庆祥先表态:“这没啥可说的。"

所有的人都接道:“这沒啥可说的。"

林新成自倒自饮喝了三盅，接着所有的人共同喝了三杯。

林新成接着说:“下面我给每个人敬三盅，然后每个人我再陪一盅，这一轮下来，我又要喝十二盅了，可能也差不多了。酒高了脑子不当家，说话说不到道上，我就不再当这个酒司令了，让老队长庆祥叔看着怎样往下进行。"

很多人都说:“进行了这一轮看情况再说。"

林新成也沒有再说什么，他先给李明杰倒了三盅酒，又说话了:“表哥，今天你是贵客，我到李家寨住队，你对我给予多方面的照顾，我很是感激，咱兄弟俩个就多喝不盅。我先给你敬三杯，咱俩个再碰三杯。"

李明杰觉得林新成说得在理，自己也不多喝多少酒，就同意了。他先喝了林新成给他敬的三盅，又给林新成碰了三盅。

当他要说话准备给林新成倒酒时，林新成早已又拿起了酒壶说道:“表哥，你听我把话说完。今天上午我到李家寨，我姨把我叫表妹的梳妆屋对我说，‘外甥，你妹妹年龄小不懂事，有不当之处让多包涵，有个啥事多照顾。`我对我姨说，“表妹是一个很懂事的姑娘，到俺大队不公受任何委曲。你外甥媳妇结拜了七个姐妹，这七个姐妹也会把表妹当亲妹妹看的。`表哥，常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看，今天这婚事办的够可以吧，鼓乐班是公社团委副书记林志强请的，扩音设冈是大队副主任江水花从大队弄来的，大队的两位支书和学校校长也前来祝贺，这在我们杏林岗大队还都是笫一次。你回去给我姨报个平安，让他老人家放心，我表妹是受不了委曲的。"

李明杰马上说道:“放心放心，绝对放心，我回去一定给你姨说。"

林新成说:“表哥，咱兄弟俩再共同喝四个酒吧，以象征事事顺利四季平安。"

李明杰没有想到林新成还要给他喝，可他又沒有法拒绝，全是亲情话。林庆祥说话了:“新成，不要再和你表哥喝了，你还要往下进行呢，你和你表哥喝过就多了，往下就进行不了啦。"

林新成说:“叔，我既然说了，就和表哥喝了，停一会儿进行到哪算哪，没有进行的原谅我一下。"

李明杰看表弟如此仗义，又和林新成共同喝了四个。

接着，他敬仨再陪一的顺利的进行了李家寨的另外三个人，以及两个舅舅一个姑父一个姨夫。

下面就是该本大队的支书赵少富，副支书李朝阳和学校校长杨培亮了。林新成脸上已经发红，头脑开始发热了。但是他觉得进行完他们三个还没有问题，进行完他们三个，自己就离席找地方躺下去。酒劲能壮胆，他又说话了:“咱大队的三位领导，在我的印象中，大队的主要领导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普通青年的婚礼，今天是第一次。我兄弟新勇结婚，支书少富哥来了，副支书朝阳叔来了，副主任水花姐来了，学校校长培亮哥来了，使今天的婚礼显得很光彩。我代表新勇兄弟全家，代表我们二队全体老少爷们，向你们表示感谢。"

林新成说过，向赵少富三个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杨培亮深知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他先站起来向林新成还礼，赵少富是老大哥又是支书，李朝阳是长辈又是老支书，没有还礼之说，但他们俩个竟也站了起来，林新成慌忙离席制止，并说道:“唉唉，你们別折我的寿了。我向你们敬酒致谢是应该的。为了向你们表示感谢，我给你们每人敬六盅，然后再陪你们每人喝三盅。"

杨培亮说:“林老师，我们每人喝六盅就行了，也不让你敬了，也不让你陪了，你已经喝的不少了。"

林新成又回站在自己位置上说:“那怎么行？常言说，宁隔一村，不隔一家，他们我都敬了都陪了，不敬你们不陪你们说不过去。"

杨培亮也不再说什么了。林新成便给他们每个人敬了六盅，又陪每人喝了三盅。虽然酒盅不大，林新成喝的也有六两多了，快达到了他的平时酒量脸更红了，头更懵了，眼也有点迷糊了。他双手一拱说:“好，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怎样喝，让庆祥叔说。"

林新成说过，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林庆祥说:“大家也看到了，新成已经喝的不少了，他是个实诚的孩子，不会玩花花肠子，让他歇一会吧，下面我来说。"

赵少富截住林庆祥的话说:“庆祥叔，我先插几句话。"

林庆祥知道他们三个人来还有别的目的，就说道:“那好，先让俺的支书说。"

赵少富说:“今天我和朝阳培亮三个人来，一是向新勇表示祝贺，二是来陪陪李家寨李支书等贵客，三是想给新成兄弟说点事。新成兄弟现在喝的高了点，让他先歇一会儿，我们几个先给李家寨的客人们敬几个酒后，新成兄弟也歇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叫上新成兄弟离席一会儿到外边说事去。"

林新成虽然喝高一点闭上了眼睛休息，但他自己清楚，离真正的喝高还差二两，所以他们说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心里也彻底明白了，今天大队的两支书，和同杨培亮一块来向林新勇的婚事表示祝贺，真正的目的是来找他说事，而这个事就是让他们的俩个孩子上高中，在他的印象中，赵少富的闺女菊花，李朝阳的儿子小柱，都没有考上高中。这真应了那两句话，一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二是今天别求你，明天你也会求別人。

林新成这么心里分析着，但就是不睁眼了，让他们看着怎样喝吧。在这种酒场上，必须见好就收，要一直逞能，可能真会落个舍命陪君子的结果了。

只听李明杰说道:“赵支书，说事啥时候不能说呀，非得趁这个酒场上说？"

赵少富说:“要是不把这个事说了，我们三个心里可是一直不踏实。"

林庆祥因知道他们三个人来的目的，就给赵少富帮腔道:“李支书，赵支书他们来参加婚礼，已给这场礼增了不少光彩，他们领导都忙，时间宝贵。他们与大家都进行完了，就让他们把林新成叫到外边说事去吧，说完了事再拐过来接着喝。"

李明杰说:“那就按队长老叔说的办。只不过你们不能只喝六六大顺，要喝个十全十美。"

林庆祥打折中说:“喝个天长地久也行。"

于是，林庆祥倒酒，赵少富、李朝阳和杨培亮每个人都喝了九盅酒，然后，李明杰又陪他们喝了一个，还是十全十美。

两个人结束后，李明杰说:“赵支书，我妹妹到你们村了，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赵少富喝了酒，也净捡亲情话说:“老弟，成放心了，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就是没有这一层，为了新成兄弟，我也得关照好她，我和新成兄弟的关系，如同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样。他有文化又有能力，凡是他说的话，我沒有不听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李明杰说:“不用问不用问，我一看就知道。"

赵少富等三个人又分別给舅舅姑父姨夫进行了三酒。然后他叫着闭着眼睛的林新成说:“新成兄弟，你觉着你能不能和我们几个一块到外边说事？"

林新成睁开了眼说:“你看我喝的确实不少吧，闭眼歇了这一会儿，是好多了，我想出去还不是问题。"

赵少富说:“只要不是问题那就好。各位，我们先离席一会儿，事说完了一定再回来继续陪大家喝。"

                              8

林新成从座位上站起来，随着赵少富三个人走出了屋子，杨培亮又走到婚房门口，把江水花叫了出来，赵少富李朝阳和林新成却继续往前走。几个人喝的酒都不少了，走路免不了要晃悠晃悠，但还都不到不能自控的程度。越.是这种情况，清醒时不能说的话才能说出来。

江水花走到杨培亮跟前问:“杨校长，你们几个怎么都来了？送的贺匾上还写上了我的名字。这喝着喝着又都出来了，这是咋回事呀？"

杨培亮说:“两个支书的孩子都沒有考上高中，他们想向林新成求求情，看能不能开开后门让他们上高中，来贺喜不是为了联络感情吗？你去帮帮腔吧。"

江水花说:“他们的官都比我大，又是他们的孩子，让我说什么话呀？"

杨培亮说:“你是抓学校的副主任，又和林新成的爱人是老同学拜把子，他听你的。"

江水花说:“听不听我真不知道，我要是不去帮帮言，他们又该对我有意见了，那就去试试。"

江水花跟着杨培亮出了林新勇家的院子，快步赶上往西走，却有意放慢脚步等着他们的赵少富、李朝阳和林新成三个人。他们来到村外旱坑地里的唯一一棵砍头柳树下停步坐了下来，林新成故意问:“什么事这么郑重这么神密？来了你们几个主要领导，还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是这样，"赵少富首先皱着眉头说，“高中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的六闺女菊花，和朝阳哥(农村不一姓的辈不象同姓那样按规矩叫)的三儿子小柱，都没有被录取，兄弟，你能不能开开后门让这两个孩子上高中？"

林新成说:“少富哥，菊花的我留意看了，名次在三百二十三名，太可后了，开后门也沒法录取。小柱的我沒有看是多少名次。"

杨培亮说:“昨天我去开放暑假会议时问了李助理，李助理让我看了他们俩个的名次，小柱是二百七十九。"

林新成说:“也差的不少。今年参加考试的学生是三百六十五名，咱只录取到二百一十名，菊花相差一百一十三名，小柱相差六十九名，让谁开口开后门都张不开口。"

赵少富说:“兄弟，能不能拉一拉私人关系，网开一面，照顾照顾？"

林新成说:“少富哥，你们发展党员，要是表决时赞成的不超过半数，甚至不到三分之一，你们会不会拉一拉私人关系照顾照顾发展了？"

赵少富摇了摇头，脸枯皱的象晒干的麻叶一样不再说话了。

李朝阳竟哭出了声音，一边哭还一边说:“没有想到我们俩个干了一辈子革命，当了这么多年大队的人头党首，我还当过小乡的文教干事，自己的孩子连一个高中也上不成，这叫翻的什么身，当的什么家？"

杨培亮说:“林老师，昨天李助理不但让我看了他们俩个的名次，还说让我们来给你说说，让你看着办，业务上的事他听你的。"

林新成说:“我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按说是不能当家的。但是由于李助理业务上不是太精通，所以业务上他听我的就多一些，高中的孙校长是我上初中时的老师，业务上也对我大力支持。可录取学生已经不是纯业务上的事，这牵扯着咱公社高中招生的原则问题。这两个孩子的名次太可后了，如果开后门让他们上了高中，影响很不好。外大队的干部对我沒有意见吗？他们都来找我怎么办？"

江水花接道:“兄弟，你就作一回难吧，啥事没有个私人感情？有几个人拿着馍不往自己嘴里填？你只要让这两个孩子上了高中，赵支书李支书肯定会感激你，不忘你。常言说:你送我一桃，我报你一李，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两个支书办，两个支书能会不给你办吗？"

林新.成说:“水花姐，你是在给我下郎头再子了，是在激将我了？"

江水花说:‘我是抓学校的副主任，这两个学生上不了高中，我脸上会有光？再说，二年前他们上五年级时，还是你教的他们，他们考不上高中，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林新成说:“我教他们五年级时，成绩也不差，他们考不上高中，是他们初中没有继续用功。不能因为我教过他们五年级，我就得为他们负责一辈子。"

江水花严厉的说:“不管怎么着，你也得想办法让他们俩个上高中，我是你妻子的大姐，也就是你的大姐，这一回，你必须听我的。"

林新成也认真的说:“水花姐，你怎么能这样不讲理呢，怎么能把私人感情强加在我的工作上呢？"

江水花还没再说话，李朝阳又带着哭腔说:“新成，以前是你叔我对不起你，一直压制你，叔向你情道欠了。如果你不原谅你叔，你吐叔脸上唾味，你用手往叔上乎。只要你能让小柱上了高中，你让我跪着你也行。"

林新成苦笑道:“叔，看你说的，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这与小柱上不上高中沒有关系，是他考的名次太差了，让谁开口开后门，谁都沒法开口。"

李朝阳真的要往下跪，林新成慌忙去掺去他。他不免流下了眼泪，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为了让孩子上高中，老人家丟掉了多年当干部的尊严，丟掉了年龄与长辈的尊严，要向自己这个年轻的晚辈，一直被他压制的人下跪了。

江水花看林新成流泪了，知道林新成心又软了，就对林新成说:“兄弟，咱俩个先借一步说几句话。

                            9

林新成站起来跟着江水花又往西走了十几步，站在了毒辣的太阳光下，江水花问:“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活动的余地让俩个孩子上高中？要知道李朝阳赵少富是当了咱大队二十多年人头党首的老干部了，他们什么时候曾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过人？你还想在咱大队混下去不混？"

林新成说:“姐，他们两个的孩子考的名次太差了，让他们上了真的沒法向李助理和孙校长交待。他们的成绩这样差，就是上了高中，成绩也跟不上，还是混二年。"

江水花说:“怎样向李助理和孙校长交待，你想办法，他们上了高中能不能跟上，不是现在考虑的事。我只问你，你能不能让他们上？"

林新成说:“我给李助理要了两个机动指标(林新成没有实话实说)，一个是给赵助理的儿子留的，一个是以防没有录而名次可前的学生找着时备用的，要不就让他们俩个上吧。"

江水花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赵助理的儿子来，这也是他许给赵助理的，便问道:“赵助理要是找着你了怎么办？"

林新成说:“现在还不知道赵助理的儿子在他们公社考上沒有有，他如果没有考上找着了再说，我想，我一个文教办公室主任，往高中送一个学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水花笑了起来，然后说:“那刚才你还拿那么紧，象十五六岁小姑娘的一样。"

林新成也笑了，说道:“大姐你说的啥话，我可不知道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多紧，我的初次就是你十九岁的妹妹。"

江水花脸红了起来，说道:“我听你们男人都那么比喻。"

林新成说:“大姐，刚才不是我捏的紧，就是开后门，也应开那些成绩差不多的。我们在研究时就说了，谁开的后门，谁就在录取通知书的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来个负责到底，他们到了高中，学习成绩差了，我也跟着丢人。"

江水花啊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成绩差了，你丟人就丟人吧，反正丢人又不丟钱。为了不丢人，你可以多关心关心他们，要求他们好好学习。这样一来，对你也有利，这样会增加你与赵少富的感情，改善你与李朝阳的关系。"

林新成说:“让菊花上，我确实是看在我和少富哥的感情，让小柱上，很大程度上，我是看在杏花的面子，杏花这些年一直把我当作亲哥看。"

江水花说:“就是这，不为这个，还为那个呢。"

林新成说:“不过大姐，我们也应该让他们为咱办点事。"

江水花问:“让他们为咱办什么事？"

林新成说:“大姐怎么忘了，高中招生结束，大学生推荐工作就该开始了，让他们一定把孟凡芸吕凤英俩个妹妹推荐到公社去。"

江水花笑道:“你这个办法好，你让我办事，你也得给我办事，也正是刚才我说的，你送我一桃，我报你一李。"

林新成说:“大姐，其实这是不正之风，但是咱能有什么办法，咱能抵挡住吗？咱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一身。不过，咱可不是为自己，咱为的是广大沒权沒势没关系沒靠山的老百姓的孩子。唉，悲哀呀，悲哀呀。"

江水花说:“别感叹了，就这么办吧。"

林新成又说道:“咱既然让他们给咱办事了，就让他们再给咱办一件，让庆祥叔的儿子林新龙到学校教学去。这是我刚想起来的，建荣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教学不方便了，让新龙到学校教五年级，帮帮建荣姐。"

江水花说:“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即有利于建荣，也利于学校的教学，他们也不会有啥可说的，咱过去给他们说去吧。"

林新成说了个好吧，就跟着江水花又向那棵砍头柳树走去。此时江水花的脸被晒得白里透红，林新成的脸被晒的黑红，两个人的脸上身上的汗水如水浇一般。

                          1O

俩个人又回到了那棵砍头柳树下。

江水花和林新成刚在那里只顾说话了，沒有看见是谁送过来一铝壶凉白糖开水，杨培亮先倒了两碗让他们喝了下去。他们实在热坏了渴坏了。

然后，江水花先说话了:“刚才我问新成兄弟了，他确实很作难，他只是一个文教办公室主任，不能因为领导对他的信任和重用，不讲原则的乱开后门。但是，他被刚才你们的心情所感动了，看在与赵支书的感情上，看在和志强杏花的亲情上，破着领导对他有不好的看法，破着外大队的干部对他说三道四，也让两个孩子上高中。不过，他也想让咱大队给他办两件事。"

江水花一说完，赵少富心里马上高兴起来，开始他听了林新成说的话，心里也想着自己的闺女没了希望，名次太可后了，比李朝阳的儿子还差四十四名呢，关系再好说着也肿嘴，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现在听江水花说，林新成要让他闺女上高中了，第一个就激动的说:“新成兄弟，你只要让俺菊花上了高中，你别说让我们给你办两件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犯法的事，十件我们也给你办。兄弟，你成说了。"

李朝阳更是高兴，别看自己的儿子名次比赵少富的闺女高四十多名，但自己却是一直压制打击林新成的人呀。林新成不管为谁的面子，能让自己的三儿子上高中，那也是让人非常感动的。所以他也接着赵少富的话说:‘新成，你只要能让我儿子上了高中，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反正你不会让我们干犯法的事，我知道你的脾气了。"

林新成说:“朝阳叔说的不错，我不会让你们去干犯法的事，但我让你们干的事，也不是为我自己着想。一是，我想让你们在大学生推荐工作时，把孟凡芸和吕凤英两个姑娘推荐到公社。推荐孟凡芸，我是想着，咱公社卫生院是新建的卫生院，还没有妇产科。让孟凡芸到医学院校学习二年，把卫生院的妇产科办起来，有利于咱公社广大妇女同志生孩子看妇科病。推荐吕凤英，我是这样想的，咱县今年搞行政区划调整，十个公社划成了二十个公社，高中又增加了十个，高中老师缺口很大，吕凤英在初高中成绩一直优秀，特别是文科，让他到大学学习二年后，到咱公社高中当老师，充实高中的教师力量，对提高高中的教育质量有好处。"

赵少富听了先表态道:“兄弟，你这真不是为自己着想的，是为全公社的妇女着想，是为全公社的教育着想，我们一定想办法把她们俩个推荐到公社。"

李朝阳也表态道:“你这是为人民着想，我们保证给你办好。"

林新成又接着说:“另一件事呢，咱学校的巩建荣已经怀孕几个月了，会影响她的教学工作，那吃亏的是咱学校的五年级学生，但咱不能不她生孩子呀。为了不让咱五年级的学生吃亏，我想让学校添一个民老师。具我掌握的情况，俺队队长庆祥叔的儿子新龙比较合适。理由有三，一，林新龙在学校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二，咱学校有九个老师，咱大队有八个生产队，俺二队又人多地多，没有一个老师也不合理。三，新龙是队长庆祥叔的儿子，让新龙当老师，庆祥叔肯定高兴，干工作就会更积极。另外，也显得大队对巩建荣的照顾。"

林新成一说完，赵少富与李朝阳又都说，这还是为学校工作为有利于学生着想，不是为自己考虑的，实际是为大队出的一个好建议，就这么办吧。

赵少富又对江水花说:“水花，就由你通知林庆祥了，培亮你在场就不用通知你了。"

江水花说我一定通知到，杨培亮说我拥护这个决定。

林新成很高兴的说:“那我先谢谢你们了。两个孩子上高中的事，请你们百分之一百的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上。不过，现在不能给你们录取通知书，你们想，他们平时的成绩很差，考试的名次又很可后，先给你们了通知书，别的人知道了影响不好不说，还可能会找事。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干部子女因没有考上而着急而托关系，给我们找麻烦事小，弄的很了，把两个孩子再弄下来了事就大了。高中新生是八月二十五号报到，我在八月二十号前后，把通知书给水花姐，让她转给你们。"

赵少富和李朝阳同时说:“中中中。"

江水花笑着问:“新成弟，大学生的推荐名单交给你以后，你是不是就可以把录取通知书给我了？"

林新成说:“也可以。"

赵少富、李朝阳和杨培亮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心照不宣。林新成这个家伙，是刨倒树掏老鸹，来牢稳的了。如果他说的事办不好，他可能会摆出很多理由不让他们的孩子上高中。都说姜还是老的辣，现在，嫩姜也辣。这正是万般皆出于学问呀。

这时，林庆祥走了过来，未到跟前就喊道:“你们的事说了这么大会子还没有说完的吗？要是妇女生孩子，两个三个也生下来了。"

几个人慌忙往上站着说:“说完了，说完了，现在正说拐过去呢。"

在往回去的路上，江水花把林庆祥喊住走在了后边，低声告诉他，两个支书的孩子沒有考上高中，求林新成开后门。林庆祥说他知道，并问林新成答应了吗？江水花说，“他们说了好多求情的话，林新成答应了，但林新成提出了一个条件，得让你的儿子新龙到学校当老师(聪明的她没有说推荐孟凡芸吕凤英上大学的事)，两个支书也同意了，并让我通知你。"

林庆祥听了当然非常的高兴，而嘴里却说道:“新成这孩子就会办事，新成这孩子.就会办事。"

(这一章内容完整独立，我试着再发布一下，看还会不会被转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