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墙系列（一）

树该怎么办

戴海军

树木因为生长而推倒了墙，你让树木怎么办？

刚开始听了这句话，你会是什么想法？是不是树木该道歉？是不是想要瑟缩后退？是不是不仔细想也没什么可以深究的？

可是，当我们细想这句话中描述的事件时，画面是这样的：一粒种子随风而来，翩然落地。本来以为，迎接它的是肥沃的土地，但是天不从人愿，种子落在墙角，勉强挤在砖缝中。正在悲观失望时，春风拂过，春雨飘来，种子吸足了水份，开始生根了。它把流水汇集的尘土归拢起来，让自己的根躲过夏雨的冲刷，躲过秋风的肃杀，躲过寒风的摇撼。它把阳光带来的温暖，用自己孱弱的身躯储存起来，好让枝干强壮起来，好让腰板挺直起来，好让胳臂能够伸到墙缝之外。一年过去了，种子熬过了寒暑冬夏，在墙缝中抖动着自己几乎看不见的躯体。又一年过去了，小苗在慢慢长大；再一年过去了，枝干在缓缓粗壮；好多年过去了，小树的根已经穿过墙基，深入到了地下好几米深远的地方，小树的干已经挤出了墙缝，让原本笔直的墙鼓胀了肚子，变得摇摇欲坠。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就在人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察下，就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树只是在风中轻轻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墙竟然轰然倒塌。看着一地的瓦砾，树有些茫然，它悠然地看着远方。亲爱的朋友，你说，树该怎么办？

医院的输液室里，一位刚刚实习的护士正在为患者扎针。患者的手臂太粗，皮下脂肪太厚，根本无法看清深深隐藏的静脉。小护士不得不拍打着患者的手背，又怕打得太重，又担心静脉显露不出来，眼睛不停地朝患者的脸上看。看得患者都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了，还不扎？等什么呢？哦，马上！小护士手忙手脚乱地取过准备好的酒精棉在患者皮肤上抹上三圈，似乎看准了位置，将闪着寒光的针尖扎入患者的皮肤，透明的皮管里没反应，没见回血！不好，小护士慌乱地用棉花垫高针管，左右摇动了两下针头，但还是没见回血！糟了，失败了！连忙向患者道歉，说不好意思，这针没扎中。估计那患者以前也有类似的遭遇，撇撇嘴，伸过了另一条手臂。同样的情况再次重演，依然没有扎进血管里去，这下患者可不乐意了：“你到底行不行啊，可不能老拿我做试验啊？你要不行，赶紧换个人来！”小护士只好将手中软管挂在架子上，跑进里面去，向护士长求救去了。像这样的情况，没有上千次的练习，没有三个月以上的实际操作，估计小护士还是上不了阵，可难道就让她远离这个工作岗位吗？你让小护士怎么办？

一位工程师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要辞职，他已经受够了，他得另想出路。他四十多岁了，人家都说奔五的年纪了，该有所成了，可他还在公司的中层，还是个说话不灵的副职。回顾在公司的十来年，他从一个愣头青走来，在公司的各个部门都干过，对公司的几乎全套技术都很清楚，当年和他在一起一个部门工作的同事现在都已经是公司的副总了，可他还在原地踏足，怎么也走不上前。他常常扪心自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技术储存不够，可公司一旦出了问题，大家首先找的不是总工，而是他这个兵临一线的副工。等到他忙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回到家，公司的副总才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和原因。他就这样勤勉地工作，员工们都很信任他，但每次谈到加薪和晋职时，都没他什么事。今天下午的会上，又一轮晋级开始了，他是欲言又止，找到与他共过事的副总，那家伙竟然毫不掩饰地对他说：“这回你就不要想了！”凭什么呢？自己就该是个干苦力的命吗？自己也想拿一份让人艳羡的工资让老婆和家人高兴高兴，这难道不行吗？自己想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这不可以吗？难道是要逼自己辞职？思来想去，工程师在心中不停地叩问：“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树破墙而生，择艰险而立！这本就是个顽强的生命历程。在这个过程中，谁都不可避免地遇到各种各样的墙，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首先，树应该感恩墙。是墙在树还弱小的时候，给了它生存的缝隙，给它挡住了风雨；是墙在树逐渐生长的过程中，给了它磨砺，给了它压迫，给了它想要突破的愿望；是墙在树真的长大的时候，默然倒地，给它让出了一块天地。

其次，树应该增强自信。生命的别具一格或许也是一种成就。如果大家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也不乏日子久了便也会索然无味！如今在这细窄的缝隙中能长成一棵这么粗壮的树，也许以后还会更加粗壮。有了这么坚实的基础，即使向前迈出一大步，也不用担心自己承受不起。有了这么坎坷的经历，即使以后遇到再大的苦痛，也会想出应对的方法。有了墙这么倒塌，看到墙外更多的风景，燃起了心中更大的梦想，真得挺起胸膛，昂首向前，伸展出更多的枝条，创造出一片更广阔的绿阴。

而今，那棵破墙而生的树就在眼前，悠然地伸展，悠然地生长。它感恩墙，但绝对不会被墙拘囿；它超出墙，但绝不因同情和怜悯就拒绝生长。它对自己说：“生命得由自己做主，我命由我不由天！”